苏晚接过来,就着烛火辨认,纸上的字迹潦草如鸡爪,墨迹洇得厉害:京中有变,速返北疆,联络沈侍郎......她的指甲掐进掌心,留下弯月形的红痕,沈侍郎?是户部左侍郎沈明远?
那老匹夫上个月刚去晋州查赈粮,顾昭的声音沉下来,像块投入冰湖的石头,看来他们在京城和晋州都布了局,这伪诏不过是引我们往晋州跳的饵。
春桃这时举着个青瓷小瓶走过来,瓶身沾着点灰,她倒出一点褐色药粉在白瓷片上,又从药柜里取出个油纸包,打开时一股腥甜气散开:苏姐姐,这是从他靴筒里搜的。她用银针挑了点混合,放在鼻下轻嗅,鼻尖微微抽动,赤尾藤的腥气,还有曼陀罗的苦香——和之前赵娘子送来的毒粉完全一样,连研磨的粗细都分毫不差。她抬头时眼睛发亮,像发现了秘密的孩童,说明炼毒窝点还在运作,而且最近加大了产量,这粉比上次的更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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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先生突然笑出声,被塞住的嘴发出的闷响,眼里却闪着得意的光,像在说你们知道了又如何。
顾昭挥手让暗卫把人押走,铁链拖地的声渐远,影十四架着他往外走时,他的脚勾到门槛,半卷从怀里滑出来,纸页边缘被粗糙的门槛刮出道毛边。
苏晚弯腰捡起,指尖抚过那道新添的刮痕,突然想起今早赵娘子送来的威胁信,信里夹着的赤尾藤毒针还在她袖中,针尾的红绳沾着点暗红的血渍,那是三天前她替赵娘子接生时,对方趁她不注意扎进她胳膊的,现在还留着个青黑的小点。
明日辰时,他们会出城。顾昭将茶盏里的冷茶泼在地上,水渍蜿蜒着渗进砖缝,像条游走的蛇,影十四挑的暗卫都是晋州口音,一个瘸了左腿,一个少了根手指,扮作被官府通缉的流民,不会露马脚。
苏晚摸着上的划痕,突然抬头:让暗卫多留意马车的车辙,晋州的黄土硬,空车辙浅,重载的车辙深三寸以上,若是车轮上沾着赤尾藤的汁液,那附近必有炼毒窝点。
顾昭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鬓发,指腹擦过她耳尖时,触感比月光还轻,带着点痒:我让人在晋州城外接应,但你答应我,晋州之行,我走在前头。
苏晚刚要说话,后巷突然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梆、梆两下,敲得慢悠悠的,带着点夜半的疲惫: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春桃收拾完碎瓷片,抱着药箱起身,药箱锁扣发出轻响:苏姐姐,我去把毒粉样本收进地窖,那里凉快,能存得久些。老吴拍了拍腰间的短刀,刀鞘上的铜环叮当作响:我去巡巡院子,墙角的狗洞得堵上,别让野狗钻进来。
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后,顾昭突然握住苏晚的手。他的掌心有常年握剑的薄茧,却暖得像团火,将她微凉的指尖裹住:我知道你想查林姨当年出诊的路,想揪出赤尾藤的毒源。但晋州现在......
像个火药桶,苏晚接话,指尖轻轻抚过他手背上的刀疤,那疤痕凹凸不平,是去年在北疆留下的,所以更要抢在火药燃起来前,找到引信。
顾昭低头吻了吻她发顶,药香混着他身上的沉水香,在夜风里散成一片暖雾。巷口传来暗卫换岗的脚步声,影十四的声音远远飘进来,带着点压低的沙哑:统领,人押到暗室了,嘴硬得很。
苏晚松开他的手,将塞进他怀里,纸页隔着衣料硌着他的胸膛:去看看那封密信的下落,沈侍郎和幽冥门的关系,得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