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新的交接。”顾昭抽走信纸,指腹摩挲着字迹,纸面被火烤得发脆,一碰就掉渣,“他们动作比我们想的还快,像是知道据点被端了,却半点不慌。”
“那码头我熟!”角落里突然传来清亮的童声,像颗石子投进静水。
小豆子不知何时从里屋蹭了出来,他刚喝了苏晚开的退热汤,小脸还烧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身上裹着春桃的旧棉袄,袖子长了半截,堆在手腕上。“我认识个叫狗剩的,天天在码头帮人搬货,力气大着呢。他要是装成我表哥,推着独轮车去送货……”他忽然顿住,怯生生看了眼顾昭腰间的刀,“我、我可以跟他一起去,他们不会防小孩的,我还能帮着看有没有带斗笠的。”
苏晚心头一紧,像被针扎了下。小豆子的手背上还留着被毒贩烫伤的水泡,亮晶晶的,那是昨夜为了引开守卫故意撞翻烛台时烫的,她给涂了药膏,此刻还泛着药膏的清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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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蹲下身,摸了摸他发烫的额头,掌心能感受到那灼人的温度:“码头鱼龙混杂,有扛货的、拉纤的,还有专偷东西的混混,万一……”
“我不怕!”小豆子攥住她的衣袖,布料被扯得发紧,眼睛亮得像星子,映着烛火的光,“苏大夫救过我命,上次我发疹子快死了,是您半夜背着我找药;顾大人给过我馒头,热乎的,还夹着肉丁。我要帮你们抓坏人,不能让他们再往井里下毒,不能让他们害晋州的人。”他吸了吸鼻子,鼻涕泡鼓起来又破了,声音突然放软,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再说了,暗卫哥哥们会跟着的,对吧?影十四哥哥可厉害了,上次一脚就踹翻了那个坏蛋。”
顾昭走到窗边,望着院外树影里若隐若现的玄色身影,那些暗卫像融入黑暗的墨,只有偶尔风吹动树叶时,才能瞥见一闪而过的刀光。他嘴角难得勾了勾,弧度浅得几乎看不见。
“影十三会扮成挑夫,挑着两筐菜,扁担压得弯弯的;影十七装成说书人,背着个布褡裳,里面塞着醒木。你走到哪,他们跟到哪,一有动静,吹声口哨就行。”他转头看向苏晚,目光里带着商量,眼底的冷硬柔和了些,“这孩子机灵,眼神活,比我们这些穿着官服气的人更容易混进去。”
苏晚点了点头,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着,像在计算胜算。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一步太险,像走在薄冰上,可若不抓住线索,等敌人完成交接,晋州的百姓怕是要再遭一劫,那些刚从旱灾里活下来的人,经不起毒药的折腾。
后堂的挂钟敲响三更,钟摆晃动的“滴答”声在寂静里被放大,像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赵娘子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只留下门轴轻响的余韵,还有她坐过的凳子上,一点淡淡的脂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