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疑云初现,账册藏端倪

这几个字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云映雪的眼底!盐务!历朝历代都是油水最厚、干系最重、也最容易滋生贪腐的命脉之地!永昌侯府,一个世袭勋贵,与远在江南的盐运司衙门,有何“亏空”需要填补?且是整整三万两白银?

更让她心头发紧的是,这行记录下方的“备注”栏,原本似乎还有字迹。但此刻,那里只剩下一个触目惊心、足有铜钱大小的、被浓墨彻底涂抹覆盖的污迹!墨团漆黑浓重,浸透了纸张,几乎要将那一小块地方彻底洞穿,透出一种近乎狰狞的毁灭意味!仿佛书写者怀着极大的恐惧和决绝,要将某个见不得光的秘密彻底埋葬。

云映雪凑近油灯,几乎将眼睛贴在纸面上。昏黄的光线下,那团浓墨边缘,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被覆盖的墨迹的淡痕,但无论如何也辨认不出原字了。她尝试用指尖极轻地触碰那墨团边缘,触感僵硬冰冷,带着一种不祥的滞涩感。

一股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从她的尾椎骨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指尖冰凉得失去了知觉。三万两白银,流向江南盐运司,一个被粗暴抹去的备注……这绝非寻常的公务往来!这像是一道刻意留下的、却又被慌忙掩盖的伤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迅速翻动后面的账页。果然,在昭宁十一年的年末,以及次年的账册中,又零星发现了几笔数额巨大、用途指向同样模糊的支出:

**“腊月十五,付利通钱庄,银壹万贰仟两,江南道采买‘贡物’。”**

**“昭宁十二年五月,付……银捌仟两,补……南盐课积欠。”**(后面几个字被虫蛀得模糊不清)

**“九月,付……银伍仟两,江南盐运司……年敬。”**(“年敬”二字勉强可辨,但前面款项名目同样缺损)

这些记录或字迹潦草模糊,或被虫蛀鼠咬缺损,或被墨迹晕染遮盖,如同一个个刻意留下的谜团碎片。但所有矛头,都不约而同地指向同一个地方——江南盐务!而那巨大的、去向不明的金额,则像一块块沉重的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粗略估算,仅昭宁十一、十二两年间,流向江南的、用途蹊跷的银子,就超过了五万两!

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将云映雪映在墙壁上的影子拉得扭曲晃动,如同鬼魅。库房深处死寂一片,唯有她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中疯狂擂动,咚咚作响。

她下意识地伸手,隔着薄薄的衣袖,紧紧按住了贴身收藏的那本母亲留下的旧账本。那粗糙的、带着岁月痕迹的封皮,此刻隔着衣料,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散发出惊人的灼热感,直烫到她的心底。

母亲临终前染血的呓语,破碎的字句——“京城……侯府……小心……账……别去……别……”

那些模糊的、被她强行压抑的记忆碎片,此刻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滴,猛烈地炸开!母亲那枯槁绝望的脸,那死死攥着她、几乎要掐入她骨头的冰冷手指,那被鲜血和恐惧淹没的、无法言说的秘密……瞬间与眼前账册上那狰狞的墨团、那指向江南盐务的巨额款项,轰然重叠!

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这侯府,这金碧辉煌的牢笼深处,隐藏的秘密,远比她想象的更加黑暗,更加血腥!而那本母亲留下的旧账本,或许正是开启这地狱之门的钥匙,也或许是……将她彻底焚毁的引信!

她猛地合上手中那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旧账册,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吹得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曳,几乎熄灭。昏黄的光线在库房深处剧烈晃动,将她苍白的脸映得明灭不定。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这令人窒息的霉腐气息,这无声诉说着罪恶的故纸堆,几乎要将她吞噬!

云映雪几乎是踉跄着站起身,将那几本至关重要的旧账册紧紧抱在胸前,如同抱着随时可能引爆的惊雷。她吹熄了油灯,库房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唯有母亲那本旧账本在怀中散发出的、无声的灼烫,指引着她逃离的方向。

她摸索着,跌跌撞撞地冲出库房沉重的木门。外面清冷的夜风猛地灌入肺腑,带着自由的气息,却丝毫驱不散她骨子里透出的寒意。她一路疾走,心跳如鼓,不敢回头。仿佛身后那扇重新关闭的库房大门内,有无形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回到西跨院那间冰冷的厢房,插上门栓。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急促地喘息着。黑暗中,她摸索着点亮桌上唯一的一盏小油灯。昏黄如豆的光芒,勉强驱散了身周的黑暗,却照不透她眼底深沉的恐惧。

她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那几本旧账册,放在桌上。然后,如同进行一场神圣又恐惧的仪式,她解开了贴身小衣的系带,取出了那个被体温焐得微温的、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旧账本。

油布一层层揭开。熟悉的、带着母亲气息的粗糙封皮露了出来。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只有经年累月摩挲留下的、光滑的痕迹。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虔诚和无法抑制的战栗,翻开了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