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路过的道士,想问问昨晚鬼哭滩的事。”李承道语气平静,目光却盯着周水生握刀的手——那只手在抖,不是害怕,是激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周水生没说话,只是往屋里退了一步,算是默许他们进来。屋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还混着淡淡的鱼腥味。靠墙摆着一张破木床,床底露出一个铁盒的角,铁盒上锈迹斑斑,像是埋在地下过。林婉儿的目光刚落在铁盒上,周水生就突然挡在床前,渔刀横在身前:“别碰那个。”
“你爹的渔网,是不是被人换过?”林婉儿突然开口,她想起昨晚赵阳找到的铜鱼钩,还有鱼鳞上的刀痕,“二十年前,你爹说捞上来的不是鱼,是别的东西,对不对?”
周水生的身体猛地一震,渔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蹲下身,双手抱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是张德海……是他换了我爹的渔网!我亲眼看见的,那天晚上,他和一个男人偷偷溜进我家,把我爹的祖传渔网拿走了,换了一张破网……”
林婉儿趁机走到床前,弯腰从床底拖出铁盒。铁盒没锁,一打开就露出里面的半本日记,日记的纸页已经发黄发脆,有几页被水浸得模糊不清。她小心翼翼地翻开,里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是周老憨的手笔:“十月初三,张德海来找我,说要借渔网去捞‘夜明珠’,我没同意……十月初五,渔网被换了,今天捞上来的不是鱼,是……”后面的字迹被水浸得看不清,只留下一个模糊的“人”字。
“你早就知道是张德海害了你爹,为什么不报警?”林婉儿抬头看向周水生,心里满是疑惑。
周水生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我报了,可没人信我!张德海是村长,他说我爹是水鬼附体,村民们都信他!我只能看着我爹被沉河……”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边缘已经卷了边,上面是二十年前水鬼案的现场,张德海站在最前面,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男人,手里拿着的铜鱼钩,和赵阳找到的一模一样,“这个男人,是当时的渔民队长,李寡妇的男人……后来他也死了,说是被水鬼拖走的,可我知道,是张德海杀了他!”
林婉儿接过照片,刚要仔细看,屋外突然传来赵阳的声音:“师哥!师父!不好了,李寡妇那边出事了!”
三人连忙往杂货铺跑。杂货铺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李寡妇的哭声。推开门一看,李寡妇坐在地上,面前的货架倒了一地,油瓶碎了一地,油洒在地上,泛着油腻的光。她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脸上满是泪痕,看到李承道师徒,突然扑过来抓住林婉儿的手:“别查了!再查下去,你们也会被杀的!当年的水鬼不是周老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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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张德海儿子的声音:“娘,你在跟谁说话?”李寡妇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猛地推开林婉儿,爬起来扑到货架后,手忙脚乱地把什么东西藏了起来。
李承道的目光落在货架后的墙面上——那面墙的颜色比其他墙浅,像是后来砌的。他刚要走过去,张德海的儿子已经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新做的蓝布长衫,手里拿着一个纸包,看到李承道师徒,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我娘身体不好,别吓着她!”
“我们只是路过,”李承道转身往外走,心里却已经有了主意,“今晚再来一趟,看看李寡妇藏的是什么。”
夜里,青溪村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吠声。李承道带着林婉儿和赵阳,悄悄来到杂货铺外。赵阳手脚麻利地爬上屋顶,揭开几片瓦,往下一看,正好看见李寡妇站在墙前,手里拿着一把锤子,正在敲墙。
“师哥,她在拆墙!”赵阳压低声音说。
林婉儿从布囊里掏出一张符纸,点燃后往屋里扔去。符纸在空中划过一道橘红色的弧线,落在李寡妇脚边,“滋啦”一声烧了起来。李寡妇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锤子掉在地上。
李承道趁机推开门冲进去,正好看见李寡妇从墙洞里抱出一个陶罐。陶罐黑乎乎的,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不是骨灰,是几十片带刀痕的鱼鳞,和受害者掌心的鱼鳞一模一样!
“这些鱼鳞,是你刻的?”李承道的声音冷得像冰,桃木符在手里泛着光,“张德海杀了你男人,你就模仿周老憨的冤魂,杀人报复,对不对?”
李寡妇的脸在符纸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扭曲,她突然疯了一样把陶罐往地上摔:“是!是我刻的!张德海杀了我男人,还让周老憨背锅,我要让他偿命!我要让所有帮他的人都偿命!”
陶罐“哐当”一声摔碎在地上,鱼鳞散了一地,在符纸的光线下,每一片鱼鳞上的刀痕都清晰可见,像一个个狰狞的笑脸。林婉儿看着那些鱼鳞,突然想起周水生说的“夜明珠”,心里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当年周老憨捞上来的,会不会不是夜明珠,而是别的东西?而张德海,就是为了那个东西,才杀了周老憨和李寡妇的男人?
陶罐摔碎的脆响在夜里格外刺耳,鱼鳞散落在油光锃亮的地面上,每一片带刀痕的鳞甲都泛着冷光,像极了死者掌心攥着的索命符。李寡妇瘫坐在碎瓷片里,散乱的头发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李承道手里的桃木符,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的呜咽声。
“夜明珠是假的,对不对?”林婉儿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杂货铺里显得格外清晰,“当年周老憨捞上来的不是夜明珠,是能证明张德海罪行的东西,所以他才会联合你男人,换了周老憨的渔网,再杀人灭口。”
李寡妇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她缓缓抬起头,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你怎么知道?是周水生告诉你的?那小子,倒是比他爹聪明,可惜……太晚了。”她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半块发黑的玉佩,玉佩边缘有一道裂痕,“这是我男人的,当年他发现张德海私吞朝廷的河税,偷偷藏了账本,结果被张德海发现,推下河淹死了。周老憨的渔网,就是用来捞账本的,可惜……”
“可惜账本没捞上来,张德海就把周老憨指认成水鬼,沉了河。”李承道接过玉佩,指尖触到玉佩上的裂痕,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你模仿周老憨的冤魂杀人,不仅是为了报仇,也是想逼张德海交出账本,对不对?”
李寡妇没说话,只是颓然地低下头。赵阳蹲在碎陶罐旁,捡起一片鱼鳞,借着月光仔细看:“这些鱼鳞都是用张德海的渔刀刻的?我在他家门外见过同款渔刀,刀鞘上有个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