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杂货铺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阳连忙吹灭手里的火把,三人躲到货架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张德海举着灯笼走了进来,灯笼的光扫过满地的碎瓷片和鱼鳞,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李寡妇,你疯了!这些东西要是被人发现,我们都得死!”
“我们?”李寡妇突然站起来,声音尖利,“张德海,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当年你杀我男人、害周老憨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现在怕了?晚了!”她突然抓起地上的碎瓷片,就往张德海身上扑。
张德海慌忙往后退,灯笼“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火苗瞬间蹿了起来,烧着了旁边的油布。“救火!”李承道大喊一声,率先冲出去扑火。林婉儿和赵阳也跟着上前,杂货铺里顿时一片混乱。
等火被扑灭,张德海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地上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一直延伸到门外。李寡妇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燃烧后的灰烬,嘴里反复念叨着:“账本……账本还在他手里……”李承道看着那串脚印,又看了看地上的灰烬,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师兄留下的话——当年师兄处理完水鬼案后,曾偷偷塞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青溪村有问题,旧码头水下藏祸根”,那时他只当是师兄多虑,如今想来,师兄恐怕早就发现了张德海的秘密,却被对方用村民的安危威胁,只能假装镇压“水鬼”,暗中留下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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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李承道带着林婉儿去了村东的土地庙。庙宇破败不堪,神像上积满了灰尘,供桌腿断了一根,用石头勉强垫着。李承道在神像底座摸索片刻,指尖触到一块松动的砖,撬开后,里面藏着一个油布包——正是师兄当年留下的卷宗。卷宗纸页泛黄发脆,大多是关于“水鬼案”的记录,可翻到最后,“现场勘验”那一页却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照片:师兄穿着道袍站在旧码头,身边的张德海举着酒碗,两人身后的水下隐约能看到一截渔网,照片背面是师兄潦草的字迹:“账本在旧码头暗桩下,张德海藏有刀,勿单独行动。”
“旧码头的暗桩……”林婉儿盯着照片,突然想起前几日去河边时,曾见那里的水面比别处深,岸边木桩上缠着发黑的麻绳,“赵阳说过,他在那附近的水里摸到过金属机关的触感,想来就是张德海用来掩盖账本的陷阱。”
两人刚要离开土地庙,周水生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他的短褂沾着泥点,裤脚还在滴水:“不好了!赵阳被张德海抓走了!他说……说今晚月圆夜要把赵阳当‘祭品’扔去鬼哭滩,还说要让周老憨的‘冤魂’彻底安分!”
李承道心里一沉——张德海不是真信“冤魂”,是怕赵阳找到账本,故意用“献祭”做幌子,想趁机销毁证据。他立刻将卷宗塞进怀里,对林婉儿说:“你去召集当年被张德海欺压过的村民,就说我们要揭穿他的真面目;我先去旧码头探路,务必在月圆前救出赵阳。”
周水生突然拉住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渔刀——刀身虽锈,刀刃却依旧锋利,刀柄上缠着的黑布正是周老憨当年的衣料:“这是我爹的刀,旧码头的水下机关我知道些,我跟你一起去。”
夕阳沉落时,李承道和周水生潜到旧码头水下。暗桩周围的水冰冷刺骨,水草像无数只手缠在脚踝上。周水生借着水面透下的微光,指着一根最粗的木桩:“机关绳就在这下面,张德海用的是渔民收网的活扣,一拉就会触发渔网陷阱。”
李承道点点头,从怀里摸出桃木符——符面在水下依旧泛着微光,他顺着符纸指引的方向摸索,指尖突然触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裹在渔网里,正是一个布包。刚要将布包递给水生,水面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响,一束强光照得水下一片通明,张德海的声音带着狞笑传来:“果然是你们!敢坏我的事,今天就一起喂‘水鬼’!”
李承道猛地将布包塞进周水生怀里,推他往岸边游:“带着账本走!去找林婉儿!”自己则握着渔刀,朝着水面的强光游去。刚探出水面,就见张德海举着一把砍刀,正对着被绑在木桩上的赵阳,刀光在月光下闪着寒芒。
“放开他!”李承道喝声未落,就见岸边芦苇荡里冲出一群村民,林婉儿举着卷宗走在最前面,大声喊道:“大家看清楚!张德海私吞河税、杀了周老憨和李队长,所谓的‘冤魂’都是他编的谎话!”
张德海见状,脸色骤变,挥刀就想砍向赵阳。赵阳突然挣开手腕上的绳索——他早就在绑绳里藏了刀片,此刻趁机扑向张德海,两人扭打在一起。混乱中,张德海的砍刀掉进水里,他转身就想往水下跳,却被周水生用渔刀抵住后背:“二十年前你推我爹下河,今天我不会让你再逃!”
就在这时,水面突然传来“咕嘟”的冒泡声,旧码头的水下缓缓浮起一具尸骨——正是周老憨!尸骨的手指依旧保持着攥紧的姿势,掌心里卡着半片带刀痕的鱼鳞,与受害者掌心的鱼鳞一模一样,显然是当年张德海杀人时,不小心被鱼鳞划伤,掉落在尸骨手中的。
“爹……”周水生哽咽着跪了下来,村民们看着浮起的尸骨,又看着张德海,终于明白过来,纷纷举起渔叉围了上去:“杀了这个骗子!为周老憨报仇!”
张德海被吓得瘫在地上,嘴里喃喃着“不是我……是水鬼逼我的”,却没人再信他的鬼话。林婉儿将卷宗和账本递给闻讯赶来的官差,上面的字迹虽模糊,却清晰记录着张德海私吞河税的数额,以及他当年如何联合李队长换走周老憨的渔网、又杀人灭口的经过。
官差将张德海押走时,李寡妇突然从人群里走出来,她的头发依旧散乱,却比往日平静了许多:“我也跟你们走。”她看向周水生,声音带着愧疚,“当年我不该用你爹的名义杀人,那些被我害死的村民,我该偿命。”
月圆夜的风渐渐柔和,鬼哭滩的水面恢复了平静。周水生将父亲的尸骨安葬在老槐树下,坟前挂着那把祖传的渔网,渔网在风里轻轻晃动,像是在诉说着迟到的清白。李承道点燃符纸,纸灰随风飘向水面,桃木符上的“镇水”二字渐渐失去温度——二十年的怨气,终于随着真相大白而消散。
几日后,李承道带着林婉儿、赵阳离开青溪村。站在村口回望,旧码头的水面泛着粼粼波光,村民们正划着渔船撒网,渔网落下时溅起的水花,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诡异。周水生站在老槐树下挥手,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师父,以后这里不会再有‘撒鱼的冤魂’了吧?”赵阳扛着木箱,语气轻快。
李承道望着远处的河面,轻声说:“只要人心不贪,不藏私念,就不会有冤魂。这河,以后只会养着肥美的鱼,护着村里的人。”
风里的腐腥气早已散去,只剩下河水的清新与芦苇的清香。师徒三人踏着晨光前行,身后的青溪村渐渐远去,那些关于冤魂、陷阱与仇恨的过往,最终都被埋进了岁月里,只留下一段关于正义与救赎的故事,在皖南的河风中轻轻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