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复顿了顿,似乎在斟酌字句,
“密报言:其‘动作沉稳精准,默然如石,日复一日,无怨无忿,亦无悲喜’。
工头曾试探苛责,其‘唯垂首受之,旋即加倍劳作’。”
殿内安静了一瞬。
戏志才的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程昱则微微颔首,似乎印证了某种判断。
郭嘉灌了一口酒,啧了一声:
“好一个‘默然如石’……心里憋着座火山呢。这种人,要么彻底压垮,要么……”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刘复的目光投向窗外,越过宫墙,仿佛能穿透那弥漫的尘土,看到那个沉默搬动青石、汗滴砸落尘土的高大身影。
他沉默片刻,最终只淡淡说了一句:
“随他们去吧!”
陈留新城的扩建,
如同一个巨大的、永不满足的吞噬兽,日夜不停地吞噬着砖石木料,也吞噬着无数人的汗水与气力。
小主,
两处核心,王宫与城墙,各自延伸着粗壮的骨架,在初春的阳光下蒸腾着尘土与喧嚣。
刘复和程昱他们讨论了一番之后,出来遛弯。
站在王宫扩建区新垒起的高台基址上,俯视着下方井然有序的劳作场景。
这里的民夫穿着虽也朴素,但大多干净整齐,精神面貌明显不同。
监工提着鞭子,但少有挥舞,更多是大声指挥着号子。
巨大的石碾在号子声中沉稳滚动,夯土的木槌起落带着稳定的节奏。
“大王请看,”
戏志才宽袖轻拂,指着远处几处正在架设巨大梁柱的区域,
“此乃正殿基址,按图索骥,月底可立主梁。
东侧偏殿基槽已毕,土方夯实,明日便可起墙。”
程昱立于刘复另一侧,玄色官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他微微颔首,补充道:
“工程部呈报,王宫区用工三千七百余,皆登记造册,日作五个时辰,卯时上工,酉时下工,风雨无阻则日结五十钱。
每五日一休沐,可归家一日。”
刘复点点头,目光扫过。恰是午时将至的换工时分,一队队民夫在监工引导下,放下工具,走向几处临时搭建的宽阔草棚——那是伙房区域。
空气中,一股浓郁的、混合着油脂和酱料的香气,随着蒸腾的热气弥漫开来。
“哦?开饭了?”
刘复来了兴致,
“走,去看看孤的子民,吃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