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染窗时,胤祚从上书房回来了。十岁出头的少年身形已显清瘦,眉眼间尚带稚气,规规矩矩行过礼,才接过夏云递的热茶。
“今日回得迟了些?”夏云随口问。
“向李师傅请教《论语》,耽搁了时辰。”胤祚语声平静,守月却瞥见他苍白面色,待他去偏殿温书,才低声对楚言讲:“六阿哥许是忘了用点心,奴婢去炖碗燕窝。”
楚言点头应着,这孩子要强,亏得宫女们时时照拂。
夜色渐深,永寿宫的烛火逐次熄灭。
楚言因有身孕易乏,早早就歇下了,唯有廊下值守太监的脚步声偶尔掠过。
子时刚过,急促的脚步声撞碎了静谧,芷兰撩帐进来时声音都在抖:“娘娘!七阿哥发热了!”
楚言猛地坐起,头晕得发沉仍挣扎着要下床。夏云和守月也披衣赶来,守月头发还散着,夏云外衣扣子都扣错了位。
“夏云去请御医!”守月扶住楚言,利落地为她披好外衣,“娘娘稳住心神,您如今金贵着呢。”
胤佑的小床前早已乱作一团。孩儿烧得脸颊通红,呼吸急促,小嘴嘟囔着“额娘”“蝴蝶”。
楚言伸手一探,滚烫的温度让她心揪成一团——宫里头孩童夭折如家常,一场高热便可能夺了性命。
“都怪奴婢!”芷兰“噗通”跪下,眼泪砸在青砖上,“夜里守着时犯困打了盹,醒来就……”
“先办事!”守月拉起她,“去打盆温水来擦身!”
夏云已应声:“小豆子往太医院跑了!”说着翻出烈酒,用棉絮蘸了往胤佑掌心擦。
楚言将孩儿抱在怀里轻哄,守月拧了帕子,细细擦拭他的额头、颈窝,动作熟稔得让人心安:“娘娘宽心,先物理降温,御医来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