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了他。
他渴望的,或许从来不是那至高无上的权柄,而只是一方能自主的天地,一份能由心的情感。
可这深宫,连最原始的骨血亲情,都要掺杂进太多的权衡与算计。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再睁开时,眸中只剩下属于爱新觉罗·胤祚的沉静与坚定。
既然避无可避,那便迎上去。他不仅要护住额娘,护住自己,如今,更要护住那尚未谋面的血脉。
他转身回到书案前,重新拿起那卷《文献通考》,目光锐利如刀。
这盘棋,既然已经开始,他便没有退路。只是那心底深处,属于少年胤祚的那点对纯粹温暖的向往,如同这秋日最后一点余温,在渐起的寒风中,一点点冷却,封存。
永寿宫庭院里,那株石榴树早已果实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秋风中寂寥地伸展着。曾经的硕果累累,如今的空枝萧索,仿佛预示着这宫闱之中,荣宠兴衰,轮回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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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入了冬,北京城裹上了一层素白。
紫禁城的红墙金瓦在皑皑积雪映衬下,少了几分平日的威严肃穆,多了几分清冷寂寥。
南三所因着西林觉罗氏的胎,炭火供应得格外足,地龙也烧得比别处更旺些,试图驱散这侵骨的寒意。
胤祚依旧每日往返于尚书房与南三所之间,言行举止挑不出错处,只是愈发沉默。
那份即将为人父的茫然与沉重,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消减,反而如同这冬日阴云,层层堆积。
楚言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这日,她特意让厨房做了胤祚幼时爱吃的奶饽饽和热乎乎的羊肉锅子,将他唤到永寿宫。
暖阁里暖意融融,羊肉锅子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香气四溢。
琪娜和胤佑吃得鼻尖冒汗,叽叽喳喳地说着宫里新来的西洋钟如何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