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南京惊变

南京的秋老虎正烈。

内阁大堂的楠木梁柱都浸在闷热里。

马士英攥着军报的手指却泛着冷白。

“左良玉这匹夫!”

他将八百里加急的文书掼在案上,朱批“清君侧”三个字被墨汁晕得发乌。

这位崇祯末年起便盘踞湖广的总兵,此刻成了挣脱枷锁的疯狗。

号称八十万大军顺江而下,前锋已过安庆。

马士英原以为李自成余部在武昌击败左良玉的精锐后,对方早该成了没牙的老虎。

案头堆着的军饷账册还摊开着。

“湖广镇月饷三万两”那行字被他用朱笔圈了又圈。

三个月前他借着“军饷短缺”的由头,只给左良玉发了三成粮。

本想敲打这个素来桀骜的将领——当年左良玉在辽东,就敢当众驳斥他的募兵方略,这笔私仇,他记了十年。

“阁老,黄得功将军的回函到了。”

亲随捧着个火漆封的木盒,声音发颤。

马士英拆开函件,黄得功那力透纸背的字此刻格外刺眼:“淮扬防务吃紧,恐难分兵。”

这位江北四镇之一的悍将,显然不愿为了南京的内斗,赔上自己的家底。

窗外传来阮大铖的咳嗽声。

这位以戏曲和构陷闻名的光禄寺卿,摇着檀香扇踱进来。

“瑶草兄何必动怒?”

他捡起地上的军报,指尖在“东林党人随行”几个字上停住。

“这些酸儒早跟左良玉勾连不清,去年周镳就在芜湖见过左军的幕僚。”

马士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东林党人被他借“三大案”打压得抬不起头,竟还能撺掇左良玉起兵。

那些人手里没多少兵,却握着笔杆子,此刻江南的檄文怕是已经满天飞了。

正说着,大堂外传来踉跄的脚步声。

张捷跌跌撞撞闯进来,玄色官袍沾满尘土,腰间的羊脂玉扣磕掉了角——正是从江阴逃回来的征税官。

“阁老!阮大人!”

张捷扑在地上,膝盖在青砖上磕出闷响。

“江阴反了!那郑森私调镇江水师,还说左帅的大军是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