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敲过第三响,寒鸦在枯枝上抖落最后一片残雪,敬妃披了件素色披风,踩着碎冰往翊坤宫去。夜露凝在鬓角的碎发上,结成细珠,冰凉的触感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火气——端妃困在延庆殿形如枯槁,连风都能吹倒的人,年世兰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翊坤宫的窗纸上,红烛把华妃的影子拉得颀长,她斜倚在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腕间金钏,金环相撞的脆响里,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通报的宫人刚跪安,殿内便飘出她慵懒的声音,尾音却像被风雪冻过,微微发颤:“哟,这深更半夜的,敬妃姐姐倒是稀客。”

敬妃掀帘而入,迦南香的馥郁扑面而来,却盖不住空气里那缕若有似无的苦——是方才摔碎的药碗残留的气息,像十年前那碗安胎药的余味,缠得人舌根发涩。她没心思寒暄,攥着帕子的手骨节清晰:“妹妹可知,曹琴默方才遣人给端妃送了参汤?”

华妃把玩金钏的手猛地一顿,抬眼时面上的泪痕已被拭去,眼尾的红却像浸了血。“知道又如何?”她嗤笑一声,金钏硌得腕骨生疼,“端妃还病着,送去些滋补的,难道不妥?”喉间却像卡着根细刺,咽不下,吐不出,疼得她指尖发紧。

“不妥!”敬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那汤里有毒!妹妹若想让她死,何必用这般阴私手段?当年王府里,你们……”

“当年?”华妃猛地拍案而起,茶盏震得哐当响,掌心火辣辣地疼——方才砸暖炉时烫出的红痕还未消。她几步逼到敬妃面前,眼中翻涌着戾气,却在最深处藏着一丝慌乱,快得像错觉。“当年她亲手端来那碗药时,怎么没想过今日?”话落时,她忽然想起那年雨天,端妃掀着半湿的披风跑进来,月白劲装沾着草屑,笑着说“世兰别怕,有我在”,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疼得她喘不过气。

敬妃被她的气势逼得退了半步,却仍梗着脖子:“曹琴默是你的人,她做的事,难道不是你的意思?端妃这些年早已赎罪,你非要赶尽杀绝,就不怕……”

“报应?”华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肩头发颤,眼泪却差点滚下来。她忽然抓住敬妃的手腕,指尖冰凉,力道大得吓人:“姐姐还是管好自己吧。这宫里的事,看得太清楚,会死得更快。”比如她此刻攥在袖中的帕子,早已被眼泪浸透,上面绣的并蒂双生莲,一朵已被揉得发黑,像极了当年流产时染血的锦被。

敬妃望着她眼中的狠绝,忽然瞥见她耳后那缕散乱的碎发——是方才推窗时被风雪吹乱的,像极了当年王府里,华妃摔碎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