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望着陈尚书脸上那得意的神情,昨夜赵三叔倒在地上的模样如同一幅惨烈的画面在她眼前浮现——他临死前还紧紧攥着那粒米,指甲缝里的黑渍仿佛是罪恶的烙印,怎么洗都洗不掉。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从怀中取出那本泛黄的纸册,封皮上“苏晚医案”四个字因为长久的翻阅而发亮,纸张的边缘已经微微卷起,显露出岁月的痕迹。“这是我逃荒三年记录的八百零七例病例。其中三百一十二例出现腹痛、便血、指甲发黑症状,最终衰竭而亡。这些症状与我在医书里查的‘砷毒’高度吻合。”
她缓缓翻开其中一页,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佛在诉说着那些痛苦的过往。她将翻开的医案推到许大人面前,手指轻轻点在记录着病症的蝇头小楷上:“这是同治元年三月十五,逃荒到青河县时,王大柱一家六口的病症记录。他死前吐的血沫里,我检出了这种黑色颗粒。”她指了指玉碟里的米粒,“后来我偷偷烧了几粒,闻到刺鼻的大蒜味——这是砷毒的特征。”
许大人的手指轻轻抚过医案上的蝇头小楷,那字迹工整而细腻,每一笔都仿佛凝聚着苏晚的心血。他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而凝重,突然重重地拍在案几上,声音坚定而有力:“好!这医案记录详细,连每日时辰、症状变化都分毫不差,绝非临时伪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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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尚书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如同熟透的番茄,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正要再辩。就在这时,左侧突然传来一声朗喝:“苏姑娘的医术,李某可以作证!”
李将军从队列中跨出,他身着铠甲,铠甲上的鱼鳞纹在烛火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宛如一片片锋利的刀刃。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众人面前,撩起衣袖,露出小臂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刀疤如同一道扭曲的蜈蚣,趴在他的手臂上,诉说着曾经的伤痛。
“去年末,李某在城郊遇刺,伤口深可见骨。是苏姑娘用细针穿了羊肠线,一针一针缝好的。她还说,要拿酒冲洗伤口,否则会‘感染’——当时李某只当她胡闹,结果半月后伤口竟真的结了痂!”他转向皇帝,单膝跪地,身姿挺拔如松,“臣以项上人头担保,苏姑娘所言非虚!”
殿内顿时哗然,朝臣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声音如同潮水般涌起。几个老臣面色凝重,相互交换着眼神,连皇帝都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惊讶与思索。
顾昭趁机朝影十一使了个眼色,影十一立刻心领神会,呈上另一卷密函。
“这是原晋州知府与晋州藩王府的私信副本。”顾昭展开密函,声音冷得像冰锥,仿佛能穿透这殿内的重重迷雾。“信中提到‘粮车过了青石渡,记得用青瓷瓶装的东西’,又说‘死了的人要埋在东岗,别让流民看出蹊跷’。陛下请看,这枚朱砂印——”他指着信尾的麒麟纹,“是晋州藩王府的内印。”
龙椅上的皇帝突然攥紧了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张公公连忙上前,轻声提醒:“陛下,气大伤身。”
“伤身?”皇帝冷笑一声,那笑声中充满了愤怒与不屑,目光如刀般扫过陈尚书,“朕的百姓被毒米害死上万人,朕若还能心平气和,那才是真正的伤身!”他猛地拍案,案上的茶盏被震得跳了三跳,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张公公,宣旨!”
张公公赶忙抖开明黄圣旨,尖细的嗓音在殿内回荡,仿佛一道锐利的剑划破了这压抑的氛围:“着御史台协同大理寺、刑部,即刻彻查晋州赈灾粮案。凡涉及官员,不论品阶高低,一概停职候审!”他顿了顿,又提高声音,一字一顿地强调,“朕再说一遍——包庇者,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