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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抬头看向他,发现他眼尾有着淡淡的青黑,想来是守了整夜未曾合眼。昨日,他在月光下坚定地说 “护你周全” 时,那月光仿佛都落进了他的眼睛里;而此刻,在晨光的映照下,他眼底的星子愈发明亮,那光芒仿佛要烧穿这重重宫墙,给予她力量与勇气。
“若遇危险......” 他的喉结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匕首鞘,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茧,见证了他的坚韧与守护。“我会立刻带人闯进去。”
苏晚突然轻轻笑了,那笑容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驱散了晨雾带来的寒意。她伸手碰了碰他大氅的毛边,绒毛轻轻扫过指尖,让她不禁想起逃荒路上,他咬着帕子,额角满是汗水,让她缝伤口的场景。“有你这句话,我安心多了。”
轿帘落下前,她看见顾昭伸手用力按住轿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想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宫城的红墙在轿辇的前行中越来越近,那红墙宛如一道巨大的屏障,隔绝了宫外的喧嚣与宫内的神秘。苏晚微微掀开轿帘的缝隙,向外望去,朱漆大门上的铜钉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仿佛在诉说着宫门的威严与不可侵犯。
轿辇缓缓停在午门外,苏晚听到守城门的士兵大声喝问,紧接着,是顾昭沉稳而有力的声音:“送民女入宫诊病。”
她下轿时,顾昭站在三步之外,那目光犹如一张无形的网,将她从头到脚紧紧罩住,仿佛要为她抵御一切潜在的危险。直到宦官尖着嗓子喊出 “苏医女”,他才默默退到阴影里,青衫被风轻轻掀起一角,露出腰间半柄匕首 —— 那是他身为暗卫的腰牌,象征着他的身份与使命。
穿过冗长而幽深的宫道,苏晚默默地数着脚下的方砖,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未知的旅程上。当数到第七百二十八块时,慈宁宫那高高翘起的飞檐出现在眼前。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得轻轻作响,那声音清脆悦耳,竟像极了医馆门口魏五挂的防贼铃,在这陌生而庄重的宫里,给她带来了一丝熟悉的温暖。
殿内弥漫着袅袅檀香,那香气仿佛能让人忘却一切烦恼,沉浸在一种宁静祥和的氛围中。太后半倚在软枕上,鬓边的珍珠簪子有些歪斜,却更衬得她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一片随时可能飘落的秋叶。
见苏晚进来,太后微微抬起手,那动作虚弱无力,声音轻得如同一片云:“免礼。”
苏晚恭敬地跪在软垫上,先抬眼进行望诊。她敏锐地观察到,太后眼角的细纹里泛着青气,唇色发乌,这是典型的气血瘀滞之象;再看舌苔,淡白而滑,显然符合风湿之症;最后搭脉,寸关尺三指下,脉象细如丝线,重按却又有弦象,综合判断,是慢性风湿性关节炎合并气血不足。
“太后这病,怕是受了多年风寒。” 苏晚刚一开口,殿内原本交头接耳的宫女们顿时噤声,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她用余光瞥见左侧站着一个身着绯色官服的中年人,方脸阔鼻,正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想来应该就是太医院院判陆大人。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疲惫:“哀家年轻时随先帝去北境,帐篷漏雨,在湿地上躺了整整一个月。后来每到阴雨天,这膝盖就跟泡在冰水里似的。” 她微微抬手指了指案上的药渣,“太医院的药吃了半年,却只管用三五天。”
苏晚转头看向那堆药渣,仔细辨认着其中的药材。当归、黄芪、防风…… 都是常见的补气血祛风湿的药物,然而,配伍时却没有充分考虑到太后年事已高,脾胃虚弱,这些大补之药反而滞留在中焦,无法发挥应有的作用。
“臣女想用针灸试试。” 苏晚一边说着,一边取出针囊,将银针对着烛火轻轻晃了晃。那银针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这是她事先用酒浸过,消过毒的。
殿内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陆大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如同一块磨钝的刀,带着一丝不满与质疑:“民间医女好大的胆子,太后金尊玉贵,怎可随便用针?”
太后却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回忆与感慨:“当年哀家生皇上时,稳婆就是用针救的急。” 她缓缓褪下左侧的锦袜,露出浮肿的膝盖,那膝盖看上去有些肿胀,肤色也略显异样。“小苏医女,你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