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由远及近,迅速逼近暖香堂外的庭院!那冰冷肃杀的气息,让守在暖香堂外的丫鬟婆子们噤若寒蝉,纷纷避退。
正厅。
永昌侯沈弘文显然也被惊动,匆匆从书房赶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刚在主位坐定,厅门便被一股大力推开!
风雪裹挟着刺骨的寒气瞬间涌入温暖如春的正厅。
当先一人,玄色官袍,金线蟒纹在敞开的袍角下若隐若现,如同盘踞的凶兽。肩头、发梢沾着尚未融化的细碎雪粒子,更衬得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如同万年玄冰雕琢而成,不带一丝人间温度。正是刑部侍郎谢砚之!
他身后,四名身着玄色劲装、腰佩狭长横刀的刑部甲士,如同四尊煞神,按刀而立,目光如电,扫视全场。冰冷的铁血气息瞬间将厅内奢靡暖融的氛围冻结!
沈弘文眼皮猛地一跳,强压下心头惊怒,起身勉强挤出几分笑容:“谢侍郎大驾光临,不知……”
“侯爷。”谢砚之的声音如同冰面刮过的寒风,直接打断了沈弘文的客套,目光甚至没有在他脸上停留,径直扫向厅内侍立、脸色煞白的管家,“府上账房云映雪,现在何处?”
开门见山!直指核心!毫不掩饰!
沈弘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云映雪?一个戴罪之身的粗使丫头罢了,不知她如何惊动了谢侍郎?”
“戴罪之身?”谢砚之唇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终于落回沈弘文脸上,“永昌侯府好大的规矩!本官奉旨查办江南盐运旧案,此女经手侯府多年账目,与案中几笔关键账目有所牵连,乃是重要人证!刑部案牍尚未厘清,人证尚未问完,侯府倒是好手段,竟要将人证‘发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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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刻意加重了“发嫁”二字,冰冷的嘲讽如同钢针,狠狠刺向沈弘文和林氏!
林氏此时也赶到了正厅门口,恰好听到这句,脸色瞬间由青转白,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踏入厅内直面谢砚之那迫人的锋芒。
沈弘文心头剧震!江南盐运旧案!谢砚之竟敢直接点破!还抬出了“奉旨”!“重要人证”!这帽子扣下来,他永昌侯府再跋扈,也不敢公然阻挠刑部查办钦案!
“这……这其中恐有误会!”沈弘文额角渗出冷汗,强自镇定,“云映雪不过略通算学,在府中做些杂事,岂会与什么大案牵连?至于婚事……也是夫人见她孤苦,一片好心……”
“好心?”谢砚之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锥坠地,“将重要人证‘好心’嫁给城南齐家那个年逾六旬、声名狼藉的老匹夫做第八房妾室?!沈侯爷,你当本官是三岁孩童,还是当我刑部的刀……不利?!”
最后一句,裹挟着雷霆万钧的杀伐之气!厅内温度骤降!那四名刑部甲士的手,同时按上了腰间的刀柄!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
沈弘文被这气势所慑,喉头一哽,竟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毫不怀疑,若再敢推诿,眼前这位“活阎王”真敢以“妨碍公务”之名,当场拿人!
林氏在厅外听得清清楚楚,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滴出血来!又是谢砚之!又是这个煞星!他竟如此明目张胆地庇护那个小贱人!还抬出钦案压人!她苦心设计的毒计,眼看就要得逞,竟被他以如此蛮横、如此不容辩驳的方式生生打断!
“谢侍郎息怒!”沈弘文终究是老狐狸,瞬间权衡利弊,知道硬抗不得,立刻换上一副惶恐又配合的姿态,“下官糊涂!下官委实不知此女竟牵涉如此大案!既是刑部所需的重要人证,侯府自当全力配合!那桩荒唐婚事,就此作罢!作罢!来人!速去西跨院,将云映雪带来,交由谢侍郎问话!”
命令下达得极快。厅外立刻有管事应声而去。
谢砚之面无表情,负手而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冰冷的眸光扫过沈弘文强作镇定的脸,又掠过厅外林氏那怨毒得几乎要喷火的眼睛,如同看着两具跳梁小丑。
西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