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刻意停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本官要的,可不止这点浮在水面的鱼饵。”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皮囊,直刺她怀中那份真正的秘密,“永昌侯府根基深厚,林氏阴狠狡诈,若无雷霆铁证,打蛇不死,反受其噬。姑娘……应当明白其中凶险。”
小主,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更是毫不掩饰的索取!
云映雪的心猛地一沉,袖中的指尖收得更紧,那粗糙的抄本边缘几乎要嵌入皮肉。她迎向谢砚之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眼睛,没有丝毫退缩。唇角甚至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而充满讥诮的弧度。
“大人深谙刑狱之道,当知‘循序渐进’之理。”她的声音清冷平稳,如同碎冰相击,“鱼饵既下,大鱼自会咬钩。民女身处虎穴,步步惊心,手中若无几分自保的依仗,又岂敢与虎谋皮?”她特意加重了“自保”二字,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谢砚之那张冰封的脸,“大人想要雷霆铁证,民女……也需看到大人的‘诚意’。”
她微微一顿,目光落回案几上那本深蓝色的薄册,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比如,赵德海案卷宗全本。比如,那‘下落不明’的人证,如今……身在何处?是生?是死?”
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信任?在这方寸之间的刑部偏堂里,在炭火烘烤出的虚假暖意下,在两人之间流淌的无形冰河之上,那两个字显得如此苍白可笑,比炭盆里即将燃尽的余烬更加虚无缥缈。
谢砚之的眼底,冰层之下,暗流无声地汹涌、旋转。他盯着云映雪,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戒备、算计和那玉石俱焚般的决绝。这只小兽,比他预想的更加棘手,也更加……有趣。她手中的“依仗”,无疑正是他撬开侯府铁门最需要的那把钥匙。但如何让她心甘情愿地交出来,或者……如何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将钥匙夺入手中?
炭盆里,一块焦黑的木炭终于支撑不住,“啪”地一声脆响,爆裂开来,溅起几点细碎的火星,瞬间照亮了两人之间短暂的距离,又迅速湮灭在灼热的空气中。
火星明灭的瞬间,两人的目光在虚空中悍然相撞!
一个深不见底,如同蕴藏着无尽风暴的寒渊。
一个冰封千里,如同覆盖着万载玄冰的孤峰。
试探的刀锋,在无声的硝烟中,反复拉锯。
这脆弱的合作,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之上的悬索,每一步,都可能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