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跨院的空气,沉滞得如同凝固的墨汁。
> 云映雪端坐案前,乌木算盘的珠玉声依旧清脆,脊背却绷紧如弦。
> 窗外树影摇曳的间隙,一道窥视的目光,黏腻如毒蛇,无声盘踞。
> 她指尖拨过算珠,在“商队采买”项下,朱笔悬停片刻,最终落在一个不起眼的名字旁——张顺。
> 当夜,外院管事张顺的厢房外,多了几双“路过”的耳朵。
> 翌日,林氏摔碎了暖香堂的霁蓝釉茶盏。
> 算盘珠子在云映雪袖中无声滚动。
> 这潭浑水,该换个地方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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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跨院的厢房,如同沉在永昌侯府最幽暗的潭底。炭盆里的火早已熄灭,只余下冰冷的灰烬,散发着死气沉沉的余味。窗外,夜色浓稠如墨,寒风卷着零星的雪沫,抽打在糊着高丽纸的窗棂上,发出单调而令人心悸的“扑簌”声。空气里弥漫着旧木家具的腐朽气、纸张的霉味,还有一种无声无息渗透进来的、令人窒息的紧张。
云映雪端坐在冰冷的书案前,面前摊开的并非账册,而是一张被她反复摩挲得边缘微卷的素笺。上面没有数字,只有几个用炭笔圈出的人名:周管事(林氏心腹)、李茂(外院采买,张顺妻弟)、张顺(外院车马管事,与李茂不和)、王婆子(老夫人小厨房,林氏眼线)……
指尖冰凉。白日里巡城兵卒那声震耳欲聋的“杀无赦!”,如同淬了冰的丧钟,依旧在她耳畔嗡鸣。新账册上那些虚浮得可笑的“海味干货”采购,如同狰狞的獠牙,昭示着侯府深陷私盐泥沼的真相。而更让她如芒在背的,是那无处不在的窥伺感。
从藏书阁惊魂那夜之后,这种感觉便如影随形。有时是在她穿过回廊时,身后那道似有若无、立刻隐入廊柱后的视线;有时是在账房核对账目时,窗外花丛里那极其短暂的枝叶晃动;有时,甚至是在这夜深人静的西跨院,当她独坐灯下,会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冰冷黏腻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透过窗纸的缝隙,无声地舔舐着她的后背!
是林氏?那个刻薄阴鸷的嫡母,因她查账触动了利益,或因她得了老夫人和周管事几分看重而嫉恨?
还是……侯府更深层、真正涉足私盐的核心人物?她触到了那不可触碰的禁忌,引来了杀身之祸的凝视?
无论是谁,这监视都如同勒在脖颈上的绞索,在朝廷严查的风声下,随时可能骤然收紧!
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在这潭足以将她无声吞噬的浑水中,搅起波澜,转移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