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秋,南州的雨一下就没个停。
林砚刚把“校园埋尸案”的结案报告写完,钢笔尖还沾着墨,值班室的电话就“叮铃铃”地响了,震得桌面都跟着颤。他伸手接起,听筒里传来火车站派出所民警老张急促的声音,带着雨丝裹来的湿冷:“林警官!快来!铁路北边的荒草地里,发现死人了!”
林砚心里一沉,抓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跑。路过法医室时,他敲了敲玻璃:“苏晓,出警,铁路沿线,命案。”
苏晓正在整理尸检工具,闻言立刻拎起棕色的工具箱,快步跟上来。两人挤上局里的挎斗摩托,驾驶员是老民警王师傅,车斗里的雨衣被风吹得猎猎响。雨点子砸在头盔上,噼啪作响,林砚盯着前方被雨雾模糊的铁路轨道,心里隐隐有种不安——这雨下了三天,现场怕是早就被冲得不成样了。
摩托在离铁路线还有两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前面的泥路太滑,车轮容易陷进去。三人踩着没过脚踝的烂泥往前走,老张已经在现场外围拉了根麻绳,几个村民远远地站在绳外,脸色发白地交头接耳。
“林警官,你可来了!”老张看见他们,快步迎上来,指着不远处的草丛,“尸体就在那片狗尾草里,是今早捡废品的老王发现的,人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在那边做笔录呢。”
林砚点点头,戴上手套,拨开半人高的狗尾草往里面走。雨还在下,草叶上的水珠顺着他的袖口往里渗,冰凉刺骨。走了约莫十米,一股混杂着泥土腥气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比雨水的味道更让人窒息。
苏晓紧跟在他身后,从工具箱里掏出镊子和透明标本袋,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刚毕业没多久的法医。
尸体蜷缩在草丛里,身上盖着几片破旧的麻袋片,被雨水泡得发胀。林砚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掀开麻袋片,心脏猛地一缩——尸体已经高度腐败,面部肿胀变形,皮肤呈现出暗绿色,五官几乎看不清轮廓。身上的衣服烂得不成样子,只能勉强看出是件碎花衬衫,裤子是蓝色的劳动布材质,脚上没穿鞋,脚踝处有几道模糊的勒痕。
“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七到十天左右。”苏晓蹲下来,用镊子拨开尸体的头发,语气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头发里有泥沙,可能是被抛尸时沾上的。颈部有明显的扼痕,应该是机械性窒息死亡。不过尸体腐败太严重,具体的死因和是否有性侵迹象,得回实验室解剖才能确定。”
林砚没说话,目光扫过尸体周围的地面。雨水把泥土泡得稀烂,别说脚印了,连稍微清晰点的压痕都没有。他顺着尸体躺卧的方向往外找,在离尸体三米远的地方,发现了一枚被泥水半埋的硬币——是枚1980年版的壹角硬币,边缘有些磨损,上面的花纹还能看清。
“苏晓,把这个装起来。”林砚用镊子夹起硬币,放进标本袋里,“目前看来,这应该是抛尸现场,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凶手选择在这里抛尸,一是因为偏僻,二是铁路沿线人员流动大,容易混淆线索。”
苏晓应了一声,把标本袋封好,贴上标签。她抬头看了看天色,雨势没有减小的意思:“尸体再泡下去,很多证据就毁了,得赶紧运回去解剖。可是……”她顿了顿,看向林砚,“面部腐败成这样,连性别都得靠解剖确认,更别说身份了。找不到死者身份,这案子就像没头苍蝇,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