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位妇女互相看了一眼,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她们挺直了腰杆,异口同声,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我们都听见了。”
那一刻,整个法庭鸦雀无声。
这五个字,比任何书面合同都更加震撼人心。
当一个群体的记忆被共同认可,当倾听成为一种集体习惯,那些曾经飘散在风中的话语,便凝聚成了最坚不可摧的证据。
庭审结束后,陆承安在法院门口遇到了前来旁听的苏霓,他望着远处的天空,感慨万千:“当倾听成为集体习惯,沉默本身,也能作证。”
深夜,许文澜的私人邮箱收到一封匿名邮件。
没有标题,没有正文,只有一个附件。
她警惕地点开,发现是一段时长仅二十秒的环境音。
雨夜,老旧的屋檐滴着水,一声,一声,极有节奏。
屋内的火塘里,木柴燃烧时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背景里,一个苍老的声音轻咳了两下,随即用方言含混地说了一句:“今年的桐油收成好,应该够孙子娶媳妇了……”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没有开头,没有结尾,像是一段被无意中录下的生活切片,普通到甚至有些乏味。
许文澜本能地想将其归为无效数据删除,但在按下删除键的前一秒,她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在过去的一个月里,该音频被同一个IP地址,重复收听了八十九次。
一种莫名的直觉让她暂停了操作。
她启动了溯源程序,发现IP地址的源头,竟是县档案馆。
电话打过去,工作人员的回复简单而沉重:“哦,那个啊……那是我们馆长母亲最后的声音。他母亲上个月突发心梗走了,没来得及留下一句完整的话。这段录音,是她在世时,我们下乡采集民俗音源时无意间录下的一小段。她走后,馆长他……每晚都要听着这段声音才能睡着。”
许文澜握着电话,久久无言。
她默默地将这段音频从公共数据库中抽离,归入一个全新的加密分类,命名为“非主动表达档案”,并增设了一个名为“静默珍藏”的访问权限,仅供直系亲属凭身份密钥进行私密访问。
清明节前夕,苏霓独自一人前往闽东沿海的一个渔村。
码头上,她惊喜地发现多了一个由废旧铁皮箱改造的“潮声信箱”。
出海的渔民们会在临行前,对着信箱上的简易录音装置录下一句话,然后将生成的声纹卡片投进去。
等到平安归来时,再用自己的指纹取回。
她好奇地观察了许久,看到一个黝黑的汉子对着信箱低声说:“老婆,我在海上想你。”也看到一个沉默的老渔民,只是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便将卡片投了进去。
那是他和大海,也是他和家人的无言契约。
苏霓没有打扰他们。
她悄悄走到无人的礁石边,用自己的设备录下了整片海域辽阔而深沉的风浪声。
回到工作室后,她花了一整夜,将这些声音剪辑、混音,制作成一段独特的《归航提示音》,匿名推送给了沿海所有的声音站点。
就在推送完成的那个深夜,系统后台,一个全新的档案编号悄然生成——E00112。
与所有其他档案不同的是,它的标题栏一片空白,而状态栏则显示着两个神秘的字:沉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