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
"走!"千羽甩出三枚烟雾弹,呛人的硫磺味瞬间弥漫。赵莽在烟雾中抓住她的手腕,却摸到一手黏腻——她的袖口早已被鲜血浸透。记忆与现实重叠,他想起三个月前同样是这样拉着她逃命,那时她的血也是这样不断渗进他的指缝。
"别管我!"千羽用力甩开他,药箱里突然甩出数根银针,精准钉住死士的穴位。赵莽在烟雾中挥刀劈砍,余光瞥见她从神龛后抽出把短刀,刀身上樱花纹与刺客兵器如出一辙。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庙顶的破洞时,他最后看到的,是千羽转身引开追兵的背影,她的素白衣襟在硝烟中翻飞,像极了那年他们初遇时,落在她肩头的那瓣樱花。
寒刃灼心
蛛网垂落的神像前,千羽解开襦裙外罩的月白披风,雪白的中衣领口露出樱花刺青。赵莽握刀的手僵在半空,眼前的女子与记忆中书院里那个执卷浅笑的少女渐渐重叠,又被她眼底翻涌的寒意割裂成碎片。
“我是萨摩藩主之女千羽。”她指尖划过鬓边玉簪,汉人装束如蜕下的蝉壳般滑落,露出腰间绣着家纹的和服从,“父亲与晋商勾结,用劣质铁料换取明军布防图。陈之谦背后的主和派,妄图借倭寇之手逼朝廷议和。”
夜风穿过破庙梁柱的缝隙,卷起千羽散落的长发。赵莽望着她染血的袖口,想起三日前在军器局废墟中发现的半截樱花纹箭矢,喉咙像是被火铳的膛线勒住:“所以你接近我,从始至终都是...”
“是真的。”千羽突然逼近,发间山茶花的香气混着硝烟扑面而来。她的指尖抚过赵莽胸前的箭伤,那是前日突围时为保护金素妍留下的:“但有些真相,需要用谎言铺路。”说着,她将一卷密函塞进他掌心,牛皮纸外还带着体温,“这是交易记录,还有改良火炮的图纸。但你需要...”
话音戛然而止。庙外传来密集的马蹄声,铁蹄踏碎积水的声音混着金属碰撞声,像是无数毒蛇吐着信子逼近。千羽脸色骤变,猛地拽住赵莽往神龛后躲:“是周世昌的死士!他们循着硫磺味找来的!”
破庙木门轰然炸裂,数十名黑衣死士举着倭刀鱼贯而入。月光掠过刀刃上的樱花纹,与千羽和服上的家纹遥相呼应。赵莽挥刀格开迎面劈来的攻击,余光瞥见千羽从袖中甩出三枚烟雾弹。刺鼻的硫磺烟雾瞬间弥漫,他听见她在烟雾中急促的喘息:“去宣府找徐达后人!他们...”
爆炸声突然响起。赵莽被气浪掀翻在地,睁眼时正看见千羽被两名死士按在墙上。她的和服下摆浸透鲜血,手中却死死攥着个竹筒——那是改良火炮的关键部件。“走!”她拼尽全力将竹筒掷向赵莽,染血的樱唇扯出一抹笑,“这次...换我护你。”
赵莽接住竹筒的瞬间,千羽突然咬破舌尖,将血水喷在最近的死士脸上。趁着对方吃痛松手,她抽出藏在发髻中的短刀,刀刃却没有刺向敌人,而是反手割断了房梁上垂落的蛛网。腐烂的木梁轰然坠落,烟尘中传来她清冷的声音:“记住,空心铸铁法的关键...在火山硫配比!”
“千羽!”赵莽挥刀劈开烟尘,却见千羽被更多死士淹没。她最后的身影映在破庙的月光里,雪白的和服被鲜血染红,宛如一朵在战火中凋零的樱花。庙外传来陈之谦阴冷的笑声:“赵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赵莽握紧手中的密函与竹筒,从后墙的破洞跃出。追兵的马蹄声在身后轰鸣,他却想起千羽初遇时的模样——那时她还是江南富商之女,在书院的桃花树下念《武经总要》,发间别着的樱花簪子,与此刻染血的家纹重叠成永恒的痛。
黎明的微光刺破云层时,赵莽躲在山洞里展开密函。泛黄的宣纸上,晋商与萨摩藩的交易记录触目惊心,而改良火炮的图纸边缘,用朱砂画着朵小小的樱花。洞外传来隐约的厮杀声,他将竹筒贴身藏好,摸出怀中半块烧焦的护身符——那是三年前千羽送他的定情信物,此刻残片上的樱花,正与密函上的家纹悄然呼应。
暗焰奔袭
"赵莽!私通倭寇,罪无可赦!"陈之谦的声音裹着甲胄碰撞声在梁柱间回荡,火把将庙宇穹顶照得如同炼狱。千羽猛地扯下腰间樱花纹的护符,塞给赵莽时指甲在他掌心掐出月牙形血痕:"记住,用空心铸铁法...去宣府找徐达后人!"
不等赵莽开口,她已将他推进神龛后的暗格。机关闭合的瞬间,他看见千羽转身抽出短刀,月白和服在气流中翻飞,露出内衬暗袋里密密麻麻的硫磺丸。庙外传来陈之谦阴冷的笑:"千羽郡主,令尊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刀刃相击的脆响如骤雨突至。赵莽贴着潮湿的石壁摸索前行,暗道里弥漫着陈年霉味与铁锈腥气。密函在怀中发烫,羊皮纸上晋商与萨摩藩的交易记录还带着千羽的体温。前方突然传来滴水声,他摸出火折子照亮,岩壁上蜿蜒的水痕竟泛着诡异的青白色——是硫磺矿脉渗出的结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在那边!"追兵的喊声炸响。赵莽狂奔时踢到硬物,捡起来竟是半截狼牙棒,棒头缠绕的布条上绣着"晋泰"商号徽记。记忆突然闪回李铁匠惨死的淬火池,那些蜂窝状气孔的铁锭、染血的透甲锥,此刻都与手中的物证重叠成铁证的锁链。
暗道尽头是陡峭的石阶。赵莽攀爬时听见头顶传来重物拖拽声,抬头看见月光从石板缝隙漏下,映出晃动的刀影。他握紧腰间仅剩的两枚硫磺弹,突然想起千羽说过的话:"倭人火器怕潮湿,硫磺遇水..."
当最后一级台阶被踹开时,赵莽将硫磺弹狠狠砸向地面。白雾瞬间弥漫,混着雨水的硫磺粉末化作腐蚀性的烟雾。追兵的惨叫声中,他挥刀劈开缠人的藤蔓,却在跃出暗道的刹那僵住——千羽的月白和服残片正挂在荆棘丛中,染血的樱花纹刺目如昨。
晨光刺破云层时,赵莽立在山脊上望着宣府方向的烽烟。手中密函被露水浸湿,露出夹层里用朱砂绘制的火器改良图。他撕下衣襟包裹渗血的伤口,突然摸到怀中坚硬的异物——是千羽塞给他的护符,樱花纹背面刻着细小的"徐"字。
山道上突然传来马蹄声。赵莽隐入松林,却见一队打着"徐记铁铺"旗号的马车疾驰而过,车轮碾过积水的波纹里,竟倒映出与密函上相同的铸造纹路。他攥紧腰间短刃,追着车队扬起的尘土奔去,靴底碾碎的碎石下,露出半截带着硫磺结晶的矿脉。
暮色降临时,赵莽在宣府城郊找到那座不起眼的铁匠铺。门环上缠着的红绸早已褪色,却在夜风里轻轻摆动,露出门楣上斑驳的"徐"字。推开门的瞬间,热浪裹挟着铁腥味扑面而来,炉膛里跳动的火苗中,竟淬炼着与军器局沙模如出一辙的炮管。
"是赵百户?"佝偻的老匠人从阴影中走出,手中的火钳还滴着铁水,"千羽郡主半月前就传了飞鸽信。"他掀开墙角的草席,露出堆积如山的火山硫矿石,"倭人想断大明火器命脉,可他们忘了——徐达将军留下的铸炮秘术,从来不在朝堂。"
赵莽展开密函,将改良火炮的关键要点刻进记忆深处。窗外传来戍卒的梆子声,远处城墙上火把连成蜿蜒的光带。他摸出千羽的护符,樱花纹在炉火中忽明忽暗,仿佛那个总爱站在书院回廊里,笑着说要帮他改良火器的少女,正透过火焰凝视着他。
当第一声鸡鸣响起时,铁匠铺的烟囱冒出浓烟。赵莽握着新铸的炮管模型,望着天边鱼肚白——这场铁与火的较量,终将在真正的铸剑者手中,烧穿笼罩大明的黑暗阴谋。
青芒破晓
三个月后的宁远城头,霜雪未化的雉堞间,新铸的虎蹲炮整齐列阵。赵莽摘下皮手套,掌心贴住炮身冰凉的青铜,指腹摩挲过细密的云雷纹——那些凸起的纹路里,嵌着从琉球运来的火山硫结晶,在朝阳下泛着奇异的青芒。
"大人,倭寇战船进入射程!"副将的喊声裹着寒风刺入耳膜。赵莽眯起眼睛,望着海面上来势汹汹的楼船。敌舰甲板上飘扬的樱花旗猎猎作响,与三个月前破庙里千羽染血的和服残影重叠,刺痛他的瞳孔。
"装填!"他的声音在城头回荡。炮手们熟练地将空心铸铁炮弹推入炮膛,这种改良后的弹丸内部中空,装填量比旧制多出三成火药。赵莽握紧腰间短刃——那是用千羽留下的竹筒残片熔铸而成,刀柄缠着染血的樱花纹布条。
第一发炮弹破空而出的瞬间,整个城头都在震颤。赵莽望着那道拖着青白色尾焰的轨迹,想起宣府铁匠铺里,徐达后人将祖传的铸炮秘术倾囊相授的那个深夜。炉火映红老人布满老茧的手,"空心铸铁,关键在火候"的教诲,此刻化作摧毁敌舰的雷霆之力。
"轰隆!"巨响震碎海面的平静。最前方的倭寇战船被直接命中,甲板上堆积的硫磺桶连环爆炸,冲天火光中,樱花旗被烧成灰烬。赵莽看见敌舰上慌乱奔逃的身影,恍惚间又看见破庙里千羽挥刀的决绝,听见她最后的叮嘱在耳畔回响:"记住,用空心铸铁法..."
"继续轰击!"他抹去脸上飞溅的海水,声音不自觉地提高。第二发、第三发炮弹接连出膛,改良后的虎蹲炮展现出惊人的射程与精度。倭寇战船试图转向躲避,却在密集的火力网中左支右绌,船舷被炸开的缺口里,露出成箱的劣质铁料——正是晋泰商行的"戊字柒号"。
硝烟渐浓时,赵莽突然瞥见旗舰甲板上闪过一抹绯色。陈之谦缩在亲兵身后,手中的倭国折扇被气浪卷走,露出腰间悬挂的翡翠扳指。赵莽瞳孔骤缩,摸出怀中半块烧焦的护身符——千羽的遗物此刻与远处的仇敌遥遥相对,仿佛跨越生死的审判。
"瞄准旗舰!"他亲自调整炮口角度,青铜炮身的青芒与海面的反光交相辉映。当炮弹精准命中旗舰水线时,赵莽听见了陈之谦惊恐的尖叫。海水涌入船舱的瞬间,他看见那张曾在晋商会馆里嚣张的面孔扭曲变形,就像被烈火灼烧的劣质铁锭。
战斗结束时,海面漂浮着燃烧的残骸。赵莽踩着满地弹壳走向城墙边缘,战袍被海风掀起,露出内衬暗袋里的密函——那份记录着晋商通倭罪证的文书,此刻已被汗水浸出深色痕迹。远处,幸存的倭寇残部正狼狈逃窜,而他知道,这场持续数月的暗战,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
"大人,抓到几个活口!"士兵押着浑身湿透的倭寇走来。赵莽蹲下身,扯开俘虏衣襟,樱花刺青在血污中若隐若现。他从怀中掏出千羽的短刀,刀刃抵在对方咽喉:"说,萨摩藩在大明还有多少同党?"
暮色降临时,宁远城头燃起庆祝的篝火。赵莽独自站在新铸的虎蹲炮旁,望着天际最后一抹晚霞。炮身的青芒在火光中依然清晰,仿佛永不熄灭的星火。他摸出贴身收藏的竹筒残片,想起千羽最后的笑容,突然明白这场胜利不过是开始——只要朝堂的蛀虫未除,大明的火器就永远需要有人守护。
当夜,赵莽在军帐中展开《火器淬鉴》的手稿。墨汁落在纸上,晕开成炮口喷出的硝烟形状。他提笔写下新的篇章,烛火摇曳间,窗外传来海浪拍岸的声音,混着远处此起彼伏的更鼓声,宛如一曲未竟的战歌。而那些藏在暗处的阴谋家,终将在真理的炮火下,迎来属于他们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