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能草草掩埋了同伴的尸体,将敌人的尸首推入山涧。孙先站在古道边缘,望着深不见底的山谷,手中的火把在风中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走吧。"他转身说道,声音低沉,"追上前面的队伍。"
一行人沿着茶马古道疾行,火把在夜色中连成一条游动的火龙。古道的石板缝隙间生满青苔,湿滑异常。赵三搀扶着受伤的同伴,不时回头张望,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
一个时辰过去了,前方的古道依然空无一人。
"不对劲。"孙先突然停下脚步,举起右手示意众人止步。火把的光亮照在他紧锁的眉头上,"以他们的脚程,我们早该追上了。"
柳土獐将火把插在石缝中,身形一闪便消失在黑暗里。约莫半刻钟后,他悄无声息地回到队伍中,脸色异常凝重。
"前方一里处,人迹断绝。"他低声道,"最后的脚印消失在古道右侧的岔路上,但那条小路..."他顿了顿,"通向悬崖。"
向宁手中的火把突然"噼啪"爆响,火星四溅:"悬崖?那不是..."
"十年前闹瘟疫时,官府抛尸的地方。"夜莺接话道,声音有些发颤,"据说崖下终年雾气不散,常有怪声传出。"
孙先沉默片刻,突然拔出短刀:"所有人戒备。柳土獐、翼火蛇前面探路,鬼金羊、轸水蚓断后。"
队伍继续前行,速度却慢了许多。火把的光亮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制,只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古道两旁的树影渐渐变得怪异扭曲,枝桠如同干枯的手臂伸向夜空。
忽然,走在最前的柳土獐抬手示意。众人停下脚步,只见前方古道右侧果然出现一条几近荒废的小路,杂草丛生的路面上依稀可见杂乱的脚印。
"就是这里。"柳土獐蹲下身,手指轻触地面,"脚印很乱,似乎...有人挣扎过。"
孙先俯身查看,突然瞳孔一缩——在几片被踩碎的落叶旁,静静地躺着一小块白馍,正是向宁先前递给队伍中那个贪嘴小女孩的。
"全员戒备!"孙先低喝一声,短刀已然出鞘,"他们可能遇袭了。"
就在此时,远处的断魂崖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夜枭的尖叫,划破寂静的夜空。
夜枭的尖叫声刚落,四周的树丛突然"沙沙"作响,仿佛有无数黑影在暗处移动。孙先抬手示意众人戒备,火把的光亮映照出他冷峻的侧脸。
"什么人?"向宁厉声喝道,王永年的腰刀已然出鞘。
树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钻了出来。为首的刀疤汉子身材魁梧,肩上扛着一柄锈迹斑斑的砍柴刀,脸上横着一道狰狞的疤痕。
"站住!"刀疤脸厉声喝道,"半夜三更在这茶马古道上晃悠什么?"
孙先按住刀柄,沉声道:"我们只是路过,不想惹麻烦。"
孙先目光冷冽:"你们是什么人?"
"俺们?"刀疤汉子嗤笑一声,"北邙山的'蹚将',听说过没?"
夜莺低声在孙先耳边道:"不是正经山贼,是附近活不下去的村民。农忙时种地,农闲的时候就帮人干点梯田、沟渠之类的修理,但是到了荒年就劫道。好多占山为王的'蹚将'头子其实是有一颗当官的心,只要有官府的人来招安,钱给得够多、条件谈妥,便拖家带口,整个山寨都去投。"
孙先微微点头,目光扫过这群"蹚将"。他们虽然手持武器,但大部分眼神闪烁明显是手上没沾过血的普通村民,显然并非穷凶极恶之徒。
"我们只是路过,不想惹事。"孙先沉声道,"若诸位肯让路,这些银钱就当是买路钱。"
他从怀中掏出一小袋碎银,丢了过去。
刀疤汉子一把接住,掂了掂分量,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随即又警惕起来:"你们这么多人,还带着刀,怕不是官府派来剿匪的探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