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起凝视二人片刻,忽然击掌。
韩起:“来人,上那道‘雪霞羹’。”对二人笑道,“此羹需以冰湖银鱼慢炖三个时辰,最是考验火候——就像某些谋划,急不得,也缓不得。”
孙先会意:“侯爷雅趣。不过再好的羹汤,若分食之人各怀心思……恐怕滋味也会变吧?”
韩起笑意渐冷:“那就要看拿勺子的人,够不够本事掌控全局了。”
韩起眯眼审视:"武城侯膝下五子,为何偏偏让世子入京为质?若本侯没记错,你上月才从青莲县战场得胜而归,论年长沉稳都不该——"
孙先突然轻笑一声打断:"侯爷是想问,我父亲为何会用最值钱的筹码上赌桌?"指尖抹过袖口汤渍,抬眼直视韩起,"当陛下看到武城侯世子恭敬地跪在丹墀下,总比见到某个无关痛痒的庶子更安心,不是吗?"
凶甲故意嗤笑道:"说得好听!谁不知武城侯府内斗得厉害?你那些庶兄弟怕是巴不得——"
向宁突然抬手打断凶甲的问话:"银鳞卫首领连武城侯府的家事也要管?"十四岁少年声音却中正平和,瞳仁也锐利得瘆人。
凶甲佩刀锵然出鞘半寸放肆!侯爷问的是世子!
韩起瞳孔骤缩,突然抚掌大笑:"好个簪月小子!难怪顾庸和武城侯敢把世子交给你。"猛地收笑,临江侯韩起负手而立。当他的目光如刀般再次剐过孙先的脸,忽然又笑了一声:"可若本侯现在割了你舌头送去东昌府,你猜武城侯是先反朝廷……还是先来我寿州城煮酒?"
孙先从怀中掏出一卷帛书:"上月十五家中来信,陛下赐了我母亲凤冠翟衣。侯爷不妨猜猜,为何我离东昌府那日,家母就被封为鲁国长公主!"
凶甲(脸色骤变):"侯爷!这是要挟——"
韩起抬手制止,盯着帛书忽而冷笑:"原来如此,世子上京成为牵制武城侯的人质,公主反倒也成了武城侯牵制陛下的人质……可你凭什么觉得,京城那些人会信这套鬼话?"
孙先的语气平静得近乎漠然:“何须他们相信?侯爷说得对,正因我是世子,才必须来。”他抬眼时眸光清亮,“若派庶弟入京,旁人会说我父敷衍朝廷,若派幼弟……陛下怕也会觉得武城侯府在拿弃子当挡箭牌。”
“冠冕堂皇。”凶甲突然嗤笑,“你们上月刚收服簪月,转头就把世子送来京城——这到底是表忠,还是借质子之名,让簪月趁机在京中铺暗桩?”
向宁忽然轻笑出声:“凶甲大人这话有趣。若真要铺暗桩,何须拿世子的命做赌注?”,十四岁的面容稚气未脱,语气却自信沉稳,“毕竟……谁舍得把最锋利的刀,埋进明知会碎的冰层里?”
韩起抬手止住凶甲,踱到孙先身侧:“你父亲向来谨慎,当年连赈灾粮都敢扣下半数养私兵,如今却舍得拿嫡长子冒险?”他压低声音,“告诉本侯实话——你,当真只是质子?”
“父亲送我为质,正因为我是嫡子。若送庶子,御史台会弹劾武城侯蔑视天威;若送幼子,兵部会疑心我父怀有二心——唯有嫡子血脉,方能堵住众人悠悠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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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先任由血从被掐破的唇角流下,声音带笑:"只要陛下每日看见我跪在太庙,就会想起东昌府十万铁骑正在为国尽忠——"突然反将韩起一军,"就像到时候陛下若看见我,就会想起您临江侯的质子……还没出临江地界吧?"
向宁忽然吹了声短哨,窗外传来夜枭扑棱声,檐角隐约闪烁的金属反光,突然消失不见了。
韩起未转身,声沉如铁:“本侯的两个儿子,一个被你们诱入局中而不自知;一个被你们设计,亲手将周严送入死地。”缓缓转身,眸中寒光慑人对着凶甲说道:“你们……端得是好手段啊!”
孙先微微躬身,语气平静:“侯爷明鉴,韩甲公子性情耿直嫉恶如仇,我们不过顺势而为。至于韩乙公子……”抬眼直视韩起,顿了顿说道:“周严私吞军饷、勾结流寇,证据确凿。大公子大义灭亲,侯爷应该嘉奖了他,以正临江侯府家风。”
向宁笑意浅淡:“侯爷确实不该怪罪我等,反倒要谢谢我们——毕竟,我们替您……清理了门户。”
韩起踱步至案前:“既然如此,本侯也不绕弯子。”他虚指着案几后的屏风地图,点在寿州、许州、汝州三地,“交出这三州簪月暗桩名录,过往之事,一笔勾销。”
向宁正色摇头:“侯爷说笑了。簪月立足江湖,靠的就是‘信’字。若今日卖旧日下属,明日……谁还敢为我们卖命?”
韩起一掌按在地图上:“那就换个条件。”手指突然向南划至东昌府,“本侯原计划下月北上帮助河南府处理秘境,但既然你们不肯合作……临近东昌府三县十七寨的流民,或许会‘恰好’缺粮南下觅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