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车再次缓缓启动,碾过城门最后的阴影,重新没入寿州城的夜色中。
小九压低声音:"他这是要把凶甲往死里坑……"
王永年冷笑:"狗咬狗罢了。"
孙先望着凶甲离去的方向,眼神幽深。周严的棋局已经展开,而他们四人,既是棋子,却也未尝不能……反客为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瓮城阴影里,最后一辆水车吱呀呀驶离,向火光冲天的粮仓而去。而真正的杀局,此刻才刚揭开一角。
粮仓的火势已如猛兽般撕咬着夜空,热浪扑面而来,灼得人面皮发烫。四人混在救火的人群中,各自提着水桶,身影在火光与浓烟间时隐时现。
“分头行动。”向宁压低声音,手指在桶沿轻敲三下——这是行动的信号。
孙先率先冲向东南角的粮囤,佯装取水,实则借着浓烟的掩护翻过矮墙。王永年混入了一队扛沙土的民夫,粗布蒙面,低头疾行。小九身形灵巧,如游鱼般穿过混乱的人群,转眼消失在火光摇曳的阴影里。
向宁独自绕至东仓后墙,指尖抚过砖缝,在某处突然停住——一块看似寻常的青砖上,刻着极浅的月牙纹。他用力一按,砖石无声陷下半寸,墙根处的杂草丛中竟露出一个狭窄的洞口。
“果然还在……”
他无声滑入地道,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黑暗中,一点幽蓝的烛火倏然亮起,映出一张苍白如纸的女人面孔。
“簪月散了,你竟还敢回来?”女人的声音沙哑如磨砂,枯瘦的手指按在腰间短刃上。
向宁缓缓举起那枚铜簪——顾庸临行前交给他的信物。“‘月落不离枝’——他让我来找你,秦三娘。”
秦三娘盯着铜簪,眼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作一声冷笑。“周严把寿州城的簪月杀得七七八八,就剩我这个‘死人’还留着半口气。”她突然掀开地席,露出下方堆满的兵刃与火油,“说吧,你要怎么翻这个天?”
地道内,潮湿的墙壁上渗着水珠,秦三娘将一张泛黄的寿州城舆图铺在木箱上,煤油灯的光晕里,几处墨迹新鲜的标记格外刺目。
"东仓烧的是陈年糙米。"孙先抹了把脸上的烟灰,指尖点向图上码头区,"我见三十辆水车趁乱往漕运水道去了,麻袋印着'临江'字样,但车辙深得不正常——底下肯定藏着新粮。"
小九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焦黑的木牌:"救火时从周府亲兵身上顺的。
王永年蹲在角落,突然用匕首在地图上比划出几条线:"银鳞卫的巡逻路线全变了。"刀尖停在东北角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凶甲的人马唯独不经过这里。"
“那恰好是韩甲别院后巷。”秦三娘解释道,“韩甲最宠的外室,就住在粮车必经的琵琶巷。“
向宁与秦三娘对视一眼,后者突然冷笑出声,从墙缝抽出一封密信甩在桌上。信纸边缘染血,印着周严的私章。
"三日前截到的。"秦三娘枯瘦的手指戳向信中一句:"你们猜,韩甲知不知道自家别院的地窖突然多了几袋新粮,成了贼赃库?"
"该给大公子提个醒了。"向宁突然掰断手中炭条,黑灰在图上韩甲别院画了个叉,"趁现在凶甲在外追捕,周严坐镇火场……"
秦三娘咧嘴一笑,从箱子里抽出支火药箭:"韩乙的亲兵最喜欢这种带火的玩意儿。"
寅时的更鼓穿透地面传来时,一道流火突然划过寿州夜空,精准坠入东北角的宅院。片刻后,冲天的火光中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与女子尖叫——那声音足够让半城人都听见,浓烟正从炸开的房屋里滚滚涌出……
"好一个周严!好一个韩乙!"
瓷盏砸碎在青石板上,韩甲面色铁青,手中攥着刚从地窖抢出的半袋新粮——麻袋角落赫然印着临江侯府的暗记。这批本该在官仓的新粮,如今却从他的外宅地窖里被炸得漫天飞扬,成了满城皆知的"赃物"。
"好一个周严!"他咬牙切齿,指节捏得发白,"竟敢把赃粮藏到我的地界,还让韩乙的人放火烧我的宅子?!"
跪在地上的亲卫额头抵着地板,颤声道:"大公子,那支鸣镝箭……确实是二公子亲卫的制式。"
"公子,但是此事透蹊跷......"幕僚话音未落,又被一方砚台砸得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