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别院,书房里。
王玄策垂手立在书案前,声音平铺直叙,将采石场那场自相残杀的结局复述完毕。
“...犬上御田锹亲手斩了苏我入鹿,他手下只剩七八个带伤的武士。”
柳叶坐在圈椅里,指节在扶手上轻轻叩了两下,发出笃笃的轻响。
“嗯,知道了。”
他应了一声,似乎只是在听一件寻常公事的结果。
停了一会儿,他才抬眼看向王玄策。
“告诉褚遂良,给犬上御田锹安排个身份。”
“就说他协助大唐清除潜入辽东的倭国奸细,功不可没,特许归化,身份嘛...”
柳叶略一沉吟。
“就叫敕倭使!让他明白,以后再踏上倭国的土地,他代表的是大唐的脸面,不是那个什么遣唐使了。”
王玄策点头道:“属下这就去办。”
...
辽东城西,秀月客栈那间充斥着绝望和血腥记忆的房间里,犬上御田锹正对着铜盆里浑浊的水,试图洗掉脸上干涸发黑的血迹,可那苏我入鹿颈腔喷涌出的血似乎已渗入皮肤。
王玄策带来的消息,像一盆更冷的冰水,兜头浇下。
“敕倭使...”
犬上御田锹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盆沿。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王玄策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这是要我做唐人的狗?回去咬自己的族人?”
王玄策眼神平静无波。
“东家说,这是给你留的体面。”
“你是大唐的敕倭使,奉旨行事,至于倭国...”
“咱们很快就要过去了,不会太长时间了。”
没有威胁,没有逼迫,只是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犬上御田锹胸腔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无力感攥紧了他的心脏。
圈套!
从一开始就是圈套!
从药师惠日死的那一刻起,不,或许更早,他就被一步步赶进了这个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