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糖早不似它刚做出来的那日那般松脆了,她细瘦的指头微一用力,轻松便将之掰成了差不多大小都两块。
得了糖的孩子们眼里很快涌上了那名为“意外”的欣喜,他们高高兴兴,以为自己要面对的,不过是一场与往常不大一样的远行。
“姐姐,姐姐,我们要去哪里呀?”脾性一向活泼的小姑娘蹦跳着摇晃了她的手臂,旁边的小男孩稍显矜持地努力竖起一对耳朵。
她瞧着他们面上显而易见的兴奋,心中却不由得涌起了千万种说道不清的怅然——她转头看向细雪里蒙蒙的苍山,少顷微微翕动了嘴唇:“山的那边。”
——他们要去山的那边。
全然未知的“那边”。
“其实山的那边,依然是山。”苏长泠压着嗓子吐出一句,那话落进影子里,像柳絮飘忽着落上云端。
早就对这一日有所准备了的杨家人,赶在天亮之前收拾好了家中全部该带走的值钱家当,剩下那些带不走的就扔在那里,免得被人瞧出了他们竟已连夜离了这山。
初冬,山中的雪便已有了厚度,木板车前行间会在地上留下两道深沉的辙痕。
两个全然拉不动车的孩子被留在了车子上,余下四人则两两分着,轮番交换着去推那装载了他们全部希望的车。
坐不住的孩子们偶尔也会跑下来,在地上蹦跳着帮自己的父母兄姐抱两只不算重的包袱。
但孩子们的精力来的快,去的也快,他们在地上至多只能走上个把个时辰,转头就得昏昏欲睡着缩回板车里那小小的空间。
——每当孩子们跑下车子时,女人便会变得十分忧心。
少女看穿了她的心思,索性主动担负起了照看那两个孩子的职责——被长姐牵住了手的幼童总会比平常要安分一些,女人也因此能得到些许短暂的、可让她安心休息下来的时间。
只是那积了雪的山路着实太过难走,一行人拉着那车子在山中走足了半日,却也才翻过了不到一个小小的山头。
絮着棉的鞋被雪水浸透后会变得又重又冰,众人在那雪中走不了多久,双脚便会渐渐被那寒气冻得近乎失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