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6章 剑之殇

“师叔放心…”

宋令关笑了笑,开口道:

“替我...照顾好丫头...”

南剑峰峰主的气息越来越弱,目光却异常清明。

示意其他弟子退远些,当城头只剩木凡时,老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圣山,要靠你们了…”

七个字说得极其艰难,每个音节都带着血沫。

说着,手臂突然垂落。

木凡正要开口,却见蓝如水捧着酒壶从阶梯转出。

夕阳恰好在这一刻穿透云层,将整座城楼染成血色。

宋令关安静地闭着眼睛,嘴角还噙着笑,仿佛只是醉后小憩。

蓝如水蹑手蹑脚走近,把酒壶轻轻放在师父手边,又替他理了理散乱的衣襟。

“师父,酒来了…”

小声说着,像怕惊扰一场好梦。

没有回应。

“师父,醒醒,别闹了…”

只有穿过城墙缝隙的风,发出幽长的呜咽。

“师父…”

蓝如水的手悬在半空,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慢慢蹲下身,把耳朵贴在师父胸前,维持这个姿势很久很久。

当最后一线天光消失在地平线时,城楼上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惊起草原啼鸟。

秋雨,又落了下来。

细密的雨丝正穿过城头未散的硝烟,将那些悬浮的灰烬一粒粒钉回地面。

宋令关的一切,包括皮肤骨骼,都在变得透明。

像一块正在融化的冰,而某种温暖的东西正从胸腔里抽离。

那是苦修百余载的润物无声,此刻正如退潮般流向乐阳城斑驳的城墙。

“峰主!”

“师伯!”

“师祖!”

有人嘶喊着伸着手,却只抓住一把飘散的光点。

那些莹白的光芒像夏夜的流萤,又像初春枝头坠落的梨花瓣,缓慢而固执地渗入城墙的每道裂缝。

城砖上暗褐色的血渍被白光浸染,渐渐浮现出古老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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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宋令关的道,死后依旧与幽泉对峙。

雨下得更急了。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仿佛就悬在城垛那些折断的枪戟尖上。

十七岁的守军郑五突然跪倒在地,沾满泥浆的指甲抠进砖缝,试图挖出那些正在消散的光粒。

这个三天前还在辎重营哼小调的少年,此刻喉咙里发出幼兽般的呜咽,混着雨水灌进他开裂的嘴唇。

宋令关一夜的传道,开启了他的修行之路。

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也是师父。

城墙西北角,一个老兵解下了铁胄。

雨水顺着他花白的鬓角流进铠甲内衬,在早已板结的血块上冲出蜿蜒的红痕。

望着白光最盛处那柄斜插在城头的长剑。

昨日黄昏,宋令关还用它震慑了妖族大军。

“又走一个…”

命只有一条,所以只能算一个。

老兵把水囊里最后一口水洒向城墙,在半空就被雨线击碎,像无数倏忽即逝的琉璃珠。

雨幕模糊了很多人的视线,分不清脸上温热的是泪还是雨,就像分不清远处那抹白光是晨雾还是魂灵。

圣山弟子们列阵于雨中,剑尖垂地。

最前排的风悠悠突然开始背诵往生咒。

声音起初支离破碎,渐渐连成一片低沉的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