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洛那句“正好我也有一番委屈,给祖宗们说一说……”
声音不高,却像根针似的扎在膳厅略显凝滞的空气里。
朱常澎闻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努力挤出一个更温和的表情,带着几分劝诫,低声道:“大哥,慎言。”
“祭陵可是大事,规矩大,随行的礼部、鸿胪寺官员,还有那么多眼睛盯着呢。”
“要是有什么不好的话传到父皇耳朵里,难免会责怪的啊。”
朱常洛抬起眼皮,斜睨了弟弟一眼:“太子放心,不会让你为难,我到时候就说一些心里话,不会让其他人知道的。”
说完之后,他拿起汤匙,慢悠悠地搅动着碗里的羹汤,淡淡道:“吃饭。”
朱常澎几次想找些轻松的话题,都被朱常洛不咸不淡地挡了回来。
刘王妃更是谨守妇道,几乎不再开口,只是偶尔为两人布菜。
好不容易捱到膳毕,宫女撤下残席,奉上清茶。
朱常澎知道再待下去也是无趣,便起身告辞:“大哥,长嫂,时辰不早,我就不多打扰了。祭陵之事,具体章程申阁老那边拟定后,会派人通知府上。大哥提前有个准备便是。”
朱常洛也站起身,依旧是那副疏离的模样:“有劳太子殿下亲自跑一趟传旨,臣,恭送殿下。”
朱常澎心拱拱手,在侍从的簇拥下离开了王府。
送走太子,王府内重新安静下来。
朱常洛站在前厅门口,望着门外沉沉的夜色,脸色晦暗不明。
刘清婉轻轻走到他身边,柔声道:“殿下,夜里风凉,回屋吧。”
回到内室,屏退了左右。
刘清婉为他斟了杯热茶,递到他手中,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子的镇定:“殿下何必如此悲观。妾身倒觉得,去南洋就藩,是件好事。”
“好事?”朱常洛抬眼看向她。
“嗯。”刘清婉在他身旁坐下,轻声道,“殿下可知,妾身父亲常年驻守南洋,对海外诸藩情形颇为了解。”
“他曾与妾身说过,那爪哇……虽被视为烟瘴之地,远在海外,但物产丰饶,土地肥沃,绝非不毛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