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只要不抵抗,没听说贵霜军杀人的,越来越多的部落选择观望,不愿意掺和到皇帝和高家的争斗中来。
周康率兵,一路前行,所经过城寨部落,排兵布阵,如有神助,各处敌情,全都了若指掌。
即使是古之名将,也没有这个本事,交趾诸部逐渐觉察出事情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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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趾国都,羊苴咩城。
高泰明怒火冲天,率兵直抵交趾皇宫。
沿途的内侍宦官宫女,纷纷吓得跪在道路两侧,不敢抬头。
高泰明冲进皇宫,正好阮福典也吓得卧病在床,见他进来惊得浑身哆嗦,挣扎着要爬起身来。
高泰明是乌蛮领袖,交趾国实际的掌权者,所谓的“乌蛮”,不是指固定的番族,而是西南诸族的泛称。
十二年前,高泰明奉父命,还帝位于阮福典,自领相国,政令皆出其门,交趾国人称为“高国主”。
实际上,西南诸族都听他的号令,阮福典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
阮福典奋力起身,勉强挤出笑容道:“高相国。”
高泰明上前,冷哼一声,一把掀翻了床头的药,烫的阮福典嗷嗷呼痛。
“陛下好大的胆子,竟然串联贵霜人,派出阮香玉那个贱婢,引来了十万贵霜军,是要诛杀我们高氏满门么?”
自凡是傀儡皇帝,都过得有些憋屈,阮福典也不例外。
他在心底,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骂了一百遍,就算是请贵霜人助战,也不能这么请兵啊,这不是要把你爹害死么。
阮福典苦笑道:“相国不要中了贵霜人的奸计,这必定是贵霜人贪图我们交趾的疆域,使出的奸诈诡计。”
高泰明阴森森道:“贵霜人对我交趾山川险要,了若指掌,会和你们父女没有关系?”
谁都知道,当初立国的豪杰段思平,曾经派人在国土内丈量土地,绘制地图。
如今贵霜人如有神助,不难猜到是皇室把地图献了出去。
得了交趾的山川地理藏兵图,真不知道怎么打能输,毕竟国力差距在那摆着。
阮福典心急如焚,急切之间想不出其他主意,唯诺不言更是惹得高泰明心中凶性大起,跳到床边揪住阮福典的衣领,将他狠狠摔在地上。
皇宫内的宫女太监,都是高泰明的人,这时候躲得远远的。
一国之君,权柄沦丧,竟至可怜如斯。
阮福典面色死灰,本来就是惊悸过度出的毛病,这下口吐鲜血,面如蜡纸,眼看是要死了。
高泰明恨恨地朝他胯下踢了三脚,踩着皇帝的脑袋,道:“别以为那个小贱人搬来贵霜兵就能救你,若是贵霜人打了过来,我先把你活剐了。”
等到高泰明退了出去,这才有一个年迈的老宦官,上前扶起皇帝,捏住他的人中往嘴里灌药。
不一会,阮福典悠悠醒来,眼前昏暗头晕脑胀。
一阵狂风从殿外吹进来,偌大的殿内只剩下他和一个老太监,凄凉无限...
老太监伺候了他一辈子,上因为老实,所以没有被高家清洗。
他上前给阮福典紧了紧衣服,然后起身关上殿门,道:“陛下,快休息吧。”
与此同时,周康的大军还在继续推进,在他军中关押的,都是各族的领主。
其他诸族,袭取了教训,率领精壮战士,凝结在一起。
周康分兵而行,朝廷又发燮州路官兵,沿路南下,进入交趾国建昌、会川二府辖地。
周康率兵沿途招降纳叛,把交趾国辖地,都收归到贵霜的帐下。
首领和字出降,为贵霜军引路。
交趾国西北的军事防御体系,以及无数的“蛮夷”部族所形成的缓冲区域,至此全部被“天兵”所破。
王朝立率领的西路军,也抵达龙首关外,两路大军合兵一处,乘势攻破龙首关,交趾国“首邑之地”的北大门洞开。
发兵至今,不足两个月,已经取得了如此骄人的战绩。
周康、王朝立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殿前都虞候,在贵霜万众瞩目中,成为了一颗隐隐升起的将星。
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他们手里握着交趾的藏兵图,可谓是知己知彼。
高泰明并不服输,他深知对方如此厉害的原因,决意和贵霜人决一死战。
贵霜开国的战绩并不足以让这个乌蛮领袖心服口服,他在集结了交趾国十万能征惯战的战士,仓促和乌斯和解,割让了许多土地,换来和乌斯的休兵。
旌旗蔽日,刀剑如林,交趾最强的战力集结在此,准备和来犯的贵霜人厮杀一场。
龙首关下,贵霜军大营,中军大帐。
周康端坐其上,黑乎乎的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对下面几个京族小领主道:“交趾贵霜,一衣带水,世代睦邻。你们几个进城中带个话,只要高氏打开城门,放出皇室,我们绝对撤回,一寸土地也不侵占。”
李乐进心道,你这黑厮说话如同放屁,信了你交趾必定亡国。
嘴上却道:“上国将军放心,此时包在我们身上,必定说服高国主开城投降。”
周康一天派出两个领主进去,都如同肉包子打狗一般,从没有一个回来报信。
暗地里,贵霜军却依照地图,派了一支千名精选的军汉,从杳无人烟的悬崖古道出发。准备绕过交趾大军,沿山麓小道,很快直抵羊苴咩城下。
这里常年人迹罕至,鸟兽横行,遍地青苔,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万丈悬崖。
派出去的小领主,也不过是麻痹交趾君臣,准备来个神兵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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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太平州,连日的暴雨,让江面上波澜壮阔。
潮水拍打着堤坝,发出骇人的浪声,叶青亲自率人沿江而下,直扑河道西畔的一处山林中。
“少宰,这里有个山洞!”
叶青神色一喜,早就收到情报,说是这里经常有炊烟升起,果然是藏了猫腻。
众人点起火把,冲到洞里,却发现早就人去洞空。
地上残留的火堆,还有余温未消,床上有许多妇婴用品。旁边的石桌,摆着锅碗瓢盆,叶青脸色阴沉,上前拿起一个,里面还有剩余的饭菜。
他抓了一把,咬了一口嚼了嚼,马上往地上一吐。
吕望大急,道:“少宰,不要轻易吃喝,小心中毒。”
他说完,只见叶青脸上,一脸的悲戚。
“少宰?”
“给我追!吃这种东西,缺油少盐,我儿子恐怕连奶都喝不到。萧曦月,别让我抓到你,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众人一阵无语,收拾兵刃将洞中又搜了一遍,不一会几个小狼营的童子军进来,一人手里牵着一个狗链。
十几只乖巧的大狗,左闻闻,右嗅嗅,十分欢快。
身后的小狼营番子,把他们牵到洞里各个角落,熟悉这里的味道。
沐清宇越众而出,道:“义父,三哥他发现,训练好的狗可以寻味追捕,这些狗是我们在建康练出来的,正好派上用场。”
叶青眼色一亮,道:“清黄说的不错,赶紧追吧!”
山涧的雨水冲散了脚印,也冲淡了味道,一群人跟着十几只军犬,慢慢追寻。
不远处的树上,几个人看到这一幕,骂道:“怪不得最近官兵鼻子这么灵,还以为他们长了狗鼻子,原来是真的带了狗来。快去通知圣女,不要休息了,继续往南逃吧。”
他话音刚落,一支利箭射穿了他的肩膀,剧痛让他哀嚎着落到树下,藏在洞外的陆谦上前道:“小家伙,你们不专业啊,当初那些遮奢的魔教徒,和俺们弟兄厮杀的好汉子,都跟着陈瑜死在清溪山了么?”
陆谦拄着刀站在树下,另一个魔教徒爆喝一声,朝他头顶跃下砍来。
拧着身子一侧,陆谦没有丝毫地拖泥带水,闪过之后一脚踏住挑断了此人的脚筋。
看着被自己轻易制服的两人,陆谦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缅怀还是在叹息。
这看在两人眼中,倍觉羞辱,狞声道:“狗官,要杀便杀!”
陆谦舒了一口气,盘腿往半截树根上一坐,道:“当初俺初出茅庐,也跟你们一样懵懂无知,但凭着一腔血气行事,随着盐王在两淮讨生活。
那一天,在秋野港,是俺第一次见到江南陈瑜。”
说到这里,陆谦的眼角竟然出现一丝赞叹之色,眉毛一挑道:“他就往那里一站,面阔口方身躯魁伟,声若洪钟义气干云,好生让人心折。也难怪江南无数豪杰,投在他的麾下,那实在是一个惹人敬重的遮奢汉子。”
两个人都受了伤,失去了逃跑或者反抗的能力,虽然不知道这个朝廷的武将为什么不杀自己,反而讲起了魔王的往事。
不过听他的言辞,对魔王没有恶意,反而充满了赞溢,两人冷哼一声也就没有继续叫骂。
陆谦顿了顿,似乎是沉浸在往事中,脸上的表情变幻,十分丰富。
在万岁营,一向是冷着脸的陆虞侯,此时竟然真情流露。
“你们见过杀了陈瑜的韩五么?”
两个人一起摇头。
陆谦笑道:“那韩五,绰号叫泼韩五,胡子拉碴不修边幅,满嘴污言秽语,不知道挨了多少军棍。俺曾奉命查过他的底细,这厮在乡是个泼皮,欺压的当地老百姓敢怒不敢言,到了军伍还是个赌棍,往往是杀敌斩首赚点钱就输个精光。在西北最脏最贱的窑子里,不知道和人打过多少风流架。赖掉嫖资,不还赌债,十足的腌臜泼才。
这样的泼军汉,奋起勇力,带着五十人便斩了你们的魔王。可怜一众愚夫愚妇,还笃信什么魔王转世。纵使他英雄半生,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被砍也流血,削了脑袋也得死翘翘。”
两个教徒见他辱及魔王,顿时勃然大怒,挣扎就要起身拼命。
“狗贼,莫以为叔们不知道你的想法,叔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休想从我们嘴里套出半句话来。”
陆谦摇了摇头,道:“俺的本意,是看你们可怜,这么个年纪本该是孝敬爹娘的时候,不想着混出点名堂孝敬爹娘,却在这为没有生你,没有养你的所谓魔王卖命,何曾想着从你们两个喽啰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讯息来,你们这个级别又能知道多少有用的情报了......看来你们中毒已深,是救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