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去哪儿?”她问。
“香河,”卢勇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刚查的攻略,“听说那儿有座会唱歌的古桥。”
后视镜里,三河城墙的飞檐翘角最后一次掠过视线,而他们的影子正随着车轮滚动。
………
卢勇的手机备忘录突然在凌晨三点响起。
汉娜翻身时瞥见屏幕绿光里跳动的文字:“大觉禅寺晨钟5:38,西北角第三根檐铃有惊喜”,日期标注着三年前他们初遇的坐标。
晨雾未散,两人已站在山门外数着铜钉——她数到第108颗时,他的手正按在门环兽首的獠牙上。
大殿前的青铜香炉蒸腾着蓝烟,汉娜刚把三支线香插进香灰,卢勇突然握住她手腕:“东南角的香柱矮了半寸。”
他指尖沾着香灰在石阶画线,歪斜的轨迹竟与寺内古柏年轮走向重合。
知客僧递来祈福红绸时,铜磬恰好敲响。
汉娜的绸带被风卷上斗拱,卢勇追着飘落的流苏爬上脚手架——那是正在维修的明代彩画,他掀开防尘布时,发现画中飞天捧着的果盘里,混进了她昨天弄丢的草莓发夹。
蹲在龟趺碑前拓印的瞬间,卢勇的宣纸被斜风掀起。
汉娜追着飞旋的纸张穿过碑廊,指尖即将触到纸角的刹那,撞翻了晾晒的《大藏经》修复页。
散落的金粉飘在石碑“敕建”二字上,与三年前他在她生日卡洒的金箔如出一辙。
“施主当心!”扫地的老和尚挥动竹帚,帚尖挑起的银杏叶恰好垫住即将坠地的墨碟。
汉娜扶正经页时,发现某页批注的朱砂字迹竟与卢勇的字形神似。
素斋的木托盘底突然出现油墨印记。
卢勇将豆腐羹摆成北斗七星状,反光的碗沿映出邻桌居士的笔记本——某页画着大觉禅寺平面图,用红笔圈住的位置正是他备忘录里提到的檐铃方向。
汉娜的筷子尖蘸着酱汁,在餐巾纸上画出寺内排水沟走向。
卢勇突然抢过纸巾对光细看:酱汁渗透的纹路与香炉里的香灰轨迹相接,终点指向藏经阁飞檐下的风铃阵。
维修通道的铁门虚掩着,卢勇用汉娜的发卡撬开生锈锁扣。
攀上西北角檐梁时,她运动鞋蹭落的墙皮里露出半截丝线——正是三年前他衬衫被她扯掉的纽扣线。
第三根铜铃内壁果然刻着“LY&HN”,铃舌上缠着褪色的电影票根。
汉娜晃动铃铛时,惊飞了檐下筑巢的雨燕,鸟喙衔着的枯枝正巧掉落,卢勇伸手接住的瞬间,枝条裂成两半——藏着张泛黄的拍立得,竟是他们初遇那日在图书馆的偷拍照。
午后雷雨突至,两人躲进地宫入口。卢勇的手机电筒照亮玻璃罩下的石函,反光中突然映出汉娜背后的暗纹。
她转身时马尾扫过展柜,激活了红外报警器的红光,闪烁的射线在地面织成他们名字的拼音首字母。
保安赶来前,卢勇拉着她钻进消防通道。
潮湿的墙壁上,不知谁用粉笔画了幅简笔接引图,箭头末端指向的应急灯箱后,藏着半盒受潮的蚊香——包装盒上手写的生产日期,是汉娜外婆去世那天。
挤进狭窄的钟楼顶层时,汉娜的防晒衣勾住了铜钟纹饰。
卢勇解衣扣时发现钟内壁的梵文里混着句“21:07等你”,正是昨夜他洗澡时她发微信说想吃冰粉的时间。
撞钟杵比预估的重三倍,两人合力推动的瞬间,整点报时的震动波掀翻了功德箱旁的二维码立牌。
汉娜扶起牌子时,香客刚扫出的“随喜功德”弹窗上,付款方备注写着“给檐角第三只雨燕买巢材”。
雷击柏的树瘤被游客摸得发亮,卢勇突然掏出卷尺测量年轮间距。
汉娜举着手机计算器累加时,发现某圈年轮的裂痕长度正好是28.5厘米——她今天的发带长度。
树洞深处卡着枚游戏币,卢勇用口香糖粘出来时,币面余温未散。
翻到背面却见激光刻着“宝通禅寺”,正是他们初次约会时,他在抓娃娃机塞给她的那枚特殊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