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结绳记

九月的晨光裹着桂花香漫进窗户时,李若雨正踮着脚往衣柜顶摸索。

她的米白针织衫下摆被扯起一点,露出截纤细的小腿,脚腕上那串陆沉送的银铃铛随着动作轻响。

“若雨。”

陆沉端着刚煮好的南瓜粥从厨房出来,粥香混着她发间残留的洗发水味。

“又在找什么?”

李若雨手一抖,差点碰倒床头柜上的多肉盆栽。

她转身时耳尖泛红,手指绞着毛衣袖口:

“没、没什么……就是昨天整理东西,翻出个旧盒子。”

陆沉瞥见她藏在身后的衣角。

他眯起眼笑:

“旧盒子?”

“就……在衣柜最上层那个铁盒。”

李若雨声音越来越轻,像只被揪住尾巴的猫。

“你帮我拿下来?”

陆沉把粥放在餐桌上,走到衣柜前。

铁盒落了层薄灰,边角磨得发亮,显然常被打开。

他指尖刚碰到盒盖,就听见李若雨在身后说:

“别直接碰,里面……”

话音未落,他已经掀开了盒盖。

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沓红绳,粗的细的。

编了一半的散着,编完的系成小团。

最上面压着张便签,是李若雨的字迹:

“9月1日,第37次失败。”

陆沉的呼吸顿住。

他记得上周三深夜,李若雨在书房改论文。

他起夜时看见她趴在桌角打盹,手边散着一堆红绳;

上周五早晨,他买早餐回来,她正对着窗台上的小橘嘀咕:

“你怎么总把绳子咬断?”;

昨天傍晚,他帮她熨衬衫时,她突然抽走他手里的熨斗:

“等等!别碰那团线!”

原来那些被他忽略的碎片,早就在她的生活里织成了一张网。

“若雨……”

陆沉喉结动了动,转身时撞翻了她手里的马克杯。

深褐色的咖啡溅在她白毛衣上,他却顾不上,只是盯着她瞬间绷紧的肩线。

“你什么时候开始……”

李若雨慌忙抽纸巾擦他手背:

“上周二在图书馆,看见毕业生挂的中国结。就想着……”

她声音低下去。

“我们搬进来这么久了,还没……”

陆沉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她的手背上沾着咖啡渍,指腹却还留着编绳子时磨出的薄茧。

“你什么时候学的?”

他拇指摩挲她虎口处的红印,那是绳子勒的。

“网上查教程。”

李若雨别过脸。

“第一次编了三天,拆了重来;第二次用了细红绳,结果小橘把我放在沙发上的绳子全咬断了;第三次……”

她吸了吸鼻子。

“第三次编完才发现,中国结要‘上劲’,我之前总松松垮垮的。”

陆沉突然想起,上周四他在客厅写小说,听见书房里有“咔嚓”一声。

他进去时,李若雨正对着台灯皱眉,脚边躺着截断成两截的红绳。

“怎么了?”

他问。

她抬头冲他笑:

“没事,绳子质量不好。”

可他分明看见她睫毛上沾着水光。

“傻姑娘。”

他喉头发紧,把她搂进怀里。

她身上还带着咖啡香,混着点他送的橙花香水味,像团揉碎的暖阳。

李若雨埋在他胸口闷声说:

“我还想编个大的,挂在玄关。这样每次进门都能看见……”

“已经很好了。”

陆沉捧起她的脸,指腹擦掉她眼角的泪。

“你看,铁盒里全是你的小心思。”

李若雨破涕为笑,伸手戳他心口:

“那你现在……”

“我要看。”

陆沉打断她。

“现在就看。”

李若雨犹豫了一下,转身从铁盒最底层捧出个用红绸布包着的东西。

她解开红绸的动作很慢,像在拆开什么珍贵的秘密。

里面是个巴掌大的中国结,纯红丝线编得极密,每一股都透着光。

结体是传统的双钱扣,上下各坠着枚小玉珠。

是她上次逛古玩市场时看中的,说要“配中国结才好看”。

结尾处系着截流苏,红绒线被编成细穗,轻轻摇晃时,像落了满串小火星。

“这是……”

陆沉的指尖悬在结上方,不敢碰。

“昨天凌晨三点才编完。”

李若雨的声音软得像棉花。

“怕你发现,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编。结果小金半夜爬上来,爪子把我手背抓了两道。”

她卷起袖子,腕内侧果然有两道浅浅的抓痕。

“不过没关系,编完的时候,小橘蹲在我腿上,尾巴扫得我脸痒痒的。”

陆沉轻轻接过中国结。

丝线触手温凉,却带着她掌心的温度。

他翻来覆去看,发现结体中央隐约有行小字。

是用金线绣的“长乐”,针脚细得几乎看不见。

“我想绣‘岁岁’,但怕太显眼。”

李若雨凑过来。

“后来觉得‘长乐’好,长长久久的。”

陆沉突然把中国结贴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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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像有面小鼓在胸腔里敲个不停。

“若雨。”

他声音发颤。

“这比我在首饰店看见的所有礼物都好。”

“我知道。”

李若雨笑着帮他理了理被睡乱的头发。

“你上次说,‘幸福不是多贵的东西,是一起过的日子’。我就想,我要给你编个结,把我们的日子拴紧了。”

窗外的风掀起纱帘,吹得书桌上的论文纸哗哗响。

李若雨的教案摊开着,边角被她折出小波浪;

陆沉的小说手稿摊在沙发上,主角正牵着女主角的手走在巷子里。

那是他上周写的片段,灵感来自他们常去的巷口那家豆浆摊。

小橘不知什么时候跳上床,歪着脑袋看他们。

小金则趴在门口,尾巴有节奏地拍打着地板,像在打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