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终归是属于年轻人的。”
“老成持重固然稳妥,但若失了锐意进取之心,安于现状,这大秦的东出之志,一扫六合之梦,又该由谁来实现呢?”
这番话,看似在讨论年龄与锐气,实则字字句句,都在暗示权力的更迭与时代的必然。
旧的,试图束缚的手,终究要让位于新的,充满力量的臂膀。
吕不韦是何等人物,岂能听不出这弦外之音?他的脸色愈发阴沉,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燕丹见火候已到,便不再多言。
他从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着依旧坐在席上面沉如水的吕不韦,拱手一礼:“今日叨扰吕相许久,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丹,受益匪浅。这便告辞了。”
吕不韦从纷乱的思绪中被惊醒,下意识地抬起眼皮,看了燕丹一眼,目光复杂至极。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还了一礼:“安秦君慢走。”
燕丹转身,步履从容地向外走去。行至敞轩门口,他仿佛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侧过半身,阳光在他身后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他看向吕不韦,脸上带着一种温和的、却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补充了最后一句:
“吕相,常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纷争之事,能动口商议解决的,总好过兵戎相见,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您说……是吧?”
这话,像是劝诫,又像是最后的警告。
吕不韦瞳孔微缩,握着茶杯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他盯着燕丹,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是。”
燕丹不再停留,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丞相府曲折的回廊尽头。
吕不韦独自一人坐在敞轩中,久久未动,手中的茶早已凉透,他却浑然不觉。
轩内寂静无声,只有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在空气中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