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有一次,嬴政说完一桩特别烦心的糟心事后,沉默了很久,忽然低声说:“丹,有时候,寡人坐在那王座上,看着底下那些或忠或奸、各怀心思的面孔,会觉得……很累,也很茫然。”
“很多事,明明知道该怎么做,却阻力重重;很多人,明明知道其心可诛,却动他不得。”
那时,嬴政将脸埋在他腰间,声音闷闷的:“可是,回来跟你这么一说,好像……就没那么难受了。心里也清亮了些。”
当时燕丹听了,心里又软又酸,只轻轻拍着他的背,温声道:“大王想说什么,随时都可以跟臣说。臣……一直都在听着。”
他是真心的。
他是真的希望,在这个冰冷孤寂的权力之巅,嬴政身边能有一个可以完全放下戒备,说说心里话的人。
他希望自己能成为那个可以分担压力,给予慰藉的存在,让这位注定要背负太多的少年君王,不至于太过孤独。
可现在……
燕丹望着工坊窗外那株已然枝繁叶茂的梧桐树,嫩绿的新叶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进宫,没有见到嬴政了。
那个曾经每晚都会赖在他身边,絮絮叨叨说着朝堂琐事的少年,现在……会跟谁说这些呢?
大概率他谁也不会说,只是将这些纷繁复杂的人心算计,勾心斗角,再次独自吞下,消化成更深的城府和更冷的眸光。
一想到嬴政可能正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章台宫中,对灯枯坐,或是将所有的情绪都压抑在那张日益威严却也日益沉默的面容之下,燕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闷地发疼。
想他了。
这个念头,如同破土的春笋,毫无预兆又无比清晰地在燕丹的脑海茁壮生长。
如此直接,如此不容回避。
不是出于对积分任务的惦记,不是出于对历史走向的担忧,甚至不是出于臣子对君王的挂念。
就是一种很纯粹,很私人的惦记和思念。
是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累不累,开不开心;是想看看他是不是又长高了一点,眉眼间的稚气是否又褪去了几分;是想…听他用那已经初具“豺声”雏形、却唯独对他会放缓放柔的嗓音,再跟他说说那些烦人的却又充满生活气息的“废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思念,一日重过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