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那燕使似乎也觉失言,但话已出口,又或许是心存挑衅,非但没有收敛,反而上下打量着燕丹那身代表秦帝国彻侯身份的服饰和那头利落的短发,语气变得阴阳怪气起来:“听闻太子在秦颇受礼遇,甚至获封君位?真是……可喜可贺啊。只是不知我燕国宗庙,可还入得太子之眼?故国之土,可还值得太子殿下惦念一二?”
话语里的讥讽和挖苦几乎毫不掩饰,分明是在嘲笑燕丹背弃母国、认贼作父。
燕丹尚未开口,站在最前方的嬴政已然皱紧了眉头,小小的脸上浮现出不悦之色。
吕不韦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听见,嘴角却似有若无地勾起一丝冷嘲。
燕丹抬眸,目光如两道冰锥,直刺那燕使,声音清晰而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打断了他:“使者慎言。此地只有大秦安秦君,并无燕国太子。请称本君爵号。”
那燕使被燕丹这冰冷的目光和气势慑得微微一滞,但随即像是被羞辱般,恼羞成怒起来,声音陡然拔高:“安秦君?!姬丹!你……你竟真要背弃父母之邦,抛宗弃祖,甘为秦人鹰犬?!你对得起燕国历代先王吗?对得起太子之位吗?!你……”
“闭嘴!”
燕丹厉声喝道,声音不大,却蕴含着极大的压迫力,瞬间将对方的叫嚣压了下去。
他一步步走向那燕使,目光冷得吓人。
就在这极致的愤怒与冰冷的对峙中,一段原本属于真正姬丹的、深埋于记忆深处、饱含屈辱与不堪的记忆,如同被强行撕开的伤疤,猛地涌入燕丹的脑海——
那是还在赵国为质之时,年幼的姬丹处境艰难,时受欺凌。
燕国偶尔会派遣使者送来些许钱物资助,虽杯水车薪,却是小姬丹黑暗中唯一的一点期盼。
而眼前这个使者,他记得!
每一次,都是这个人!
他总会摆出一副施恩的嘴脸,将大部分物资中饱私囊,只留下一点点残羹冷炙,施舍般丢给眼巴巴期盼的他,甚至还会趁机训诫羞辱他一番,说他丢了燕国的脸面,不懂讨好赵国贵人……
那些冰冷的言语,那些轻蔑的眼神,那些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夺走的无助与愤懑……此刻无比清晰地回荡起来!
小主,
原来是你!
燕丹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可怕,那不仅仅是冰冷,更是一种近乎实质的杀意与厌恶。
他盯着那因为被他呵斥而脸色涨红、犹自不服的燕使,声音仿佛淬着寒冰,一字一句,砸在对方脸上:
“背弃?抛宗弃祖?呵……”
他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却毫无温度:“使者倒是很会替燕国、替姬姓宗庙着想。却不知,当年在邯郸,你克扣贪墨本该用于接济质子的钱帛,中饱私囊时,可曾想过燕国颜面?可曾有过半分对宗庙的敬畏?”
那燕使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转为愕然,随即涌上巨大的惊慌:“你……你胡说什么!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清楚。”燕丹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彻侯的威严,“在本君面前,公然喧哗,非议秦臣,挑衅秦廷!谁给你的胆子?!”
他猛地一挥手,厉声道:“来人!”
左右侍立的秦宫郎官立刻上前:“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