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三叔回到他们那冰冷拥挤的多人间。
萧三婶躺在角落里一堆破草席上,盖着薄薄的破被,脸色蜡黄,嘴唇干裂起泡,呼吸急促而灼热,显然烧得不轻。
三个通房小妾围在一边,都是萧三婶当年的陪嫁丫鬟,对她忠心耿耿,焦急又束手无策。
几个女儿也挤在一起,低声啜泣。
“药!药来了!” 萧三叔冲进来,脸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激动。
“老爷!什么药?”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藕荷色夹袄、面容还算清秀的小妾,名叫春桃,连忙问道。
“是…是侄媳妇给的!” 萧三叔顾不上解释,立刻倒出一颗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白色药丸,扶起昏迷的萧三婶,撬开她的嘴,用温水送了进去。
药丸入口即化。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奇迹发生了!
萧三婶急促灼热的呼吸明显平缓了一些,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些。
又过了一会儿,她蜡黄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丝极淡的血色!
虽然人还没醒,但那种濒死的感觉却消散了大半!
“天哪!见效了!真的见效了!” 春桃惊喜地叫道。
“太好了!夫人有救了!” 另外两个小妾(夏荷、秋菊)也围了过来,脸上露出喜色。
确认萧三婶情况稳定下来,暂时脱离了危险,三个小妾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围坐在角落的火盆边,虽然只有一点点微弱的炭火,看着昏睡的三婶,又看看外面呼啸的风雪,心思活络起来。
“哼!” 春桃率先冷哼出声,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怨毒,“装什么好人!要不是他们,夫人能遭这么大罪?能差点…差点没了命吗?”
“就是!” 夏荷接口,她身材微胖,声音也尖细些,“要不是他们不肯匀一辆马车给我们,夫人何至于去…去拿那点东西?还被吊起来打!现在假惺惺给点药,就想把事儿抹平了?想得美!”
秋菊看起来最柔弱,声音也细细的,却带着一股子阴冷:“我看他们就是心虚!怕夫人真有个三长两短,传出去名声不好听!才肯给药!那苏晚晴,一个庶女,嫁过来就克得侯府抄家流放,一看就是个扫把星!现在倒装起好人来了?还当家?我呸!”
“没错!就是扫把星!” 春桃附和道,“侯爷以前多威风?现在呢?躺床上装死!我看就是被她克的!还有那萧珩,冷冰冰的,看着就不是好东西!他们肯定藏了更多好东西!说不定…那些药就是他们藏起来的!故意不给咱们,看着咱们遭罪!”
“要不…” 夏荷眼珠一转,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等夫人好了,咱们…找机会…”
她做了个偷的手势,“把咱们该得的,拿回来?”
春桃和秋菊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贪婪和意动。
萧三叔萧正廉坐在火盆另一边,抱着膝盖,默默地听着三个小妾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和恶毒的揣测。
他手里捏着那个还剩两颗药丸的白色小瓷瓶,感受着瓶身温润的触感,又看看草席上呼吸平稳下来的妻子,眼神复杂。
他没有阻止小妾们的议论,也没有附和。
昏黄的火光映着他那张窝囊又带着点迷茫的脸,在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
他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药…倒是好药…见效真快…侯爷…还是心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