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炎没有看他,望着星空中的长庚星,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因为你比这酒珍贵。”
这突如其来的、近乎直白的话语,让嬴元脸上的戏谑瞬间凝固。他撑起半个身子,有些愕然地看向嬴炎。
嬴炎转过头,目光沉静地落在他脸上,一字一句道:“欢迎回来,嬴元。你已经安全了。”
“安全”二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击溃了嬴元强撑已久的心防。
一路逃亡的艰辛、目睹至亲离世的剧痛、强压心底的恐惧与绝望……
所有被理智和麻木强行封堵的情绪,在这一刻,在酒精的催化下,在嬴炎这句看似平淡却重逾千钧的承诺下,轰然决堤。
嬴元眼眶红了:“主君、我、我阿父和阿母都去了。”
父亲是在颠沛流离、缺医少药的逃亡途中,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痉挛着痛苦离世。
而母亲……那个自小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人,在追兵迫近的绝望关头,做出了最惨烈的抉择。
她换上了柴敬的衣裳,用尖利的石块狠狠划花了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容颜,只为混淆追兵的视线。
她最后的话,带着解脱般的虚弱和刻骨的哀伤:“这世道……阿母受不住了……迟早会死的。元儿,我的元儿……原谅阿母的懦弱……阿母……先走一步了……”
她将自己化作一堆难以辨认的枯骨,连尸首都未曾留下。
在逃亡的时候嬴元哭不出来,父亲母亲死去的时候嬴元也哭不出来,他以为自己的眼泪流干了,可在此时,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不受控制的泣不成声。
“我阿父阿母没了、我阿父阿母没了!呜呜呜,啊啊啊啊!”
嬴炎就这么安静的听着,眼眶也红了。
他兄弟姊妹也没了,母亲如果不是嬴元护着估计也要黄泉路上见面。
而且未来的路,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