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老夫痴长几岁,托大喊你一声贤侄。江南情形,非比北地。这里宗族林立,关系盘根错节。强行清丈,犹如沸鼎扬汤,非但不能止沸,恐反遭其噬啊!不若暂且搁置,从长计议?老夫可联络本地士绅,每年向朝廷‘乐输’一笔钱粮,以表忠心,亦可解国库燃眉之急,岂不两全其美?”
这是想用“赎买”的方式,维持旧有格局,保住他们的既得利益。
苏明远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放下酒杯,淡淡道:“陆老前辈,您的‘好意’,晚辈心领。然朝廷推行新政,志在革除百年积弊,建立长久法度,并非为了区区‘乐输’。若法度可因‘乐输’而废,则国将不国。况且,”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起来,“晚辈近日查阅府志、县衙旧档,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比如,贵府在城西那三千亩‘祭田’,似乎……在五十年前,还属于城外的李家庄?不知当时的地契过户,可还齐全?”
陆老太爷脸色微变,干笑两声:“陈年旧事,早已不可考了。”
“哦?不可考?”苏明远从袖中取出一份发黄纸页的抄本,“巧了,晚辈恰好在一故纸堆中,找到了当年李家庄村民联名状告贵府‘强占民田’的状纸副本,上面还有几位乡老的画押。虽然年代久远,但若深究起来,总是一桩麻烦。陆老前辈德高望重,想必不愿因为这些陈年旧事,损及清誉吧?”
他这是精准地抓住了陆家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把柄,进行敲山震虎。陆老太爷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没想到苏明远准备如此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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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沈廷扬在另一条战线取得了突破。他利用海运贸易的巨额利润为诱饵,成功说服了几个与陆、顾家有商业竞争、且对土地依赖较小的新兴丝商和海商家族,率先接受了清丈和“摊丁入亩”。沈廷扬甚至组织这些家族,公开宣讲新政后,因田赋明晰、丁银减轻,他们反而能集中资金扩大工坊和船队,获利更丰!
榜样力量是无穷的。一些中小地主见大势所趋,且顶尖豪门内部已然出现裂痕,也开始动摇。
三、 狠辣反击,直击七寸
然而,陆家、顾家等核心顽固派,依旧负隅顽抗。他们甚至暗中指使家奴,扮作强盗,袭击了沈廷扬组织的一支运输车队,造成人员伤亡,试图吓阻合作者。
消息传回京城,林宸震怒!
他不再犹豫,动用了最后的杀手锏。他通过特殊渠道,将一份密奏直接递到了崇祯皇帝面前。奏章中,详细罗列了陆家、顾家等江南豪绅,数十年来通过勾结官府、欺压百姓、隐匿田产、偷漏税赋,乃至与海盗私下贸易(提供物资)的种种确凿罪证!其中一些证据,骇人听闻,足以抄家灭族!
更重要的是,林宸在奏章末尾写道:“……此等豪绅,盘踞地方,挟制官府,视国法如无物!今抗拒新政,乃至袭击官商,形同谋逆!若不断然处置,则江南非国家之江南,乃豪绅之江南矣!臣请陛下圣裁!”
崇祯看完密奏,又惊又怒!他深知江南之于帝国的重要性,也绝不容许地方势力如此猖獗!尤其“江南非国家之江南”一语,深深刺痛了他。
一道密旨迅速发出,直接交给骆养性:着锦衣卫南下,会同苏明远、沈廷扬,以“谋逆”、“通海盗”等罪名,立即查抄陆家、顾家等核心顽固派!务必迅雷不及掩耳,形成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