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广场被晨雾浸得发白,青石板缝里还凝着夜露,祭坛上的青铜灯台刚被点燃,火苗在风里晃出细碎的金斑。
林野站在最前排,玄色短衫洗得发白,却比周围外门弟子的锦缎道袍更挺括——那是矿奴们连夜用矿渣水浆过的,说要“让山门看看,泥里拔出来的骨头也能立得直”。
“赤铜矿脉仍归林野暂管,但须每年上供三成灵石。”执事堂长老的声音像敲在冰上的玉磬,在广场上荡开。
林野抬眼望他,见对方捋着三缕长须,目光却扫过自己身后——那里站着三百矿奴,每人手里都攥着半块血石,在晨雾里泛着暗红的光。
三成灵石。
林野在心里冷笑。
他早算过赤铜矿脉的产量,表面上三成是让利,实则矿脉深处新探出的“血髓层”才是大头。
长老们怕是还当他是当年那个被鞭打得缩在矿洞的小崽子,连灵石里裹着的血晶都数不清。
“我们不供山,只供镐。”
脆生生的女声撞碎晨雾。
林野转头,见火簪儿从矿奴队列里走出来。
她发间那根铜簪还是三年前他用断镐尖磨的,此刻正随着她的脚步轻颤。
少女捧着一枚血石,石面还沾着矿渣,却被她擦得发亮——那是她昨天在矿道最深处挖的,说要“把矿脉的心跳捧给山门看”。
她跪在祭坛前,额头触地的瞬间,林野听见骨节轻响。
矿奴的叩拜礼不是宗门的三跪九叩,是用镐头磕地三下,再以额触石——那是他们在矿洞避雨时,老陈头说的“镐礼”:“我们的命是镐头给的,拜镐头,就是拜自己。”
“当啷。”火簪儿把血石放在祭坛上,抬头时眼尾泛红,“这是赤铜矿脉的血,不是山的。”
广场忽然静了。
三百矿奴同时动了。
老陈瘸着腿,断指的手攥着半柄锈镐;阿秀扶着竹杖,她的镐头缺了一角,是上次替林野挡监工鞭子时崩的;小顺子举着他娘的镐,木柄上还留着妇人掌心的茧印。
他们一个接一个走上祭坛,将镐头轻轻放下。
残镐、锈镐、断镐,在祭坛上堆成小小的山。
每把镐柄上都刻着歪歪扭扭的字——“自由采掘令”。
林野认得出那些刻痕,是矿奴们夜里借着月光,用磨尖的矿钉一下下凿的。
他想起三天前在后山,铜皮老摸着刻了一半的字说:“咱没文化,可这几个字比丹书铁券金贵。”
“叮。”林野的道统镐被他按在祭坛中央。
这把镐是他用系统抽奖得来的陨铁重铸的,镐尖还凝着他昨夜划破掌心滴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