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完看着韩融惨状,声音带着哭腔,
“如此下去,不是冻死便是饿死啊!不如……不如再拟一道诏书?
加封刘复为……为魏公?不,魏王!甚至……加九锡?以显朝廷恩宠?或许……或许能换来些许转圜?”
刘协猛地转过头,年轻的脸上布满与其年龄不符的疲惫与讥诮,他指着韩融脸上的伤,声音嘶哑:
“诏书?恩宠?伏卿,你看韩卿脸上的血!你看外面那些魏兵的眼神!
吕布不也是拿着朕的诏书,四处招摇撞骗?
结果呢?
你看刘复可曾正眼看过吕布的诏令一眼?
他连吕布都视若草芥,朕的诏书,在他眼中,怕不是连如厕的厕筹都不如!”
他惨笑一声,带着无尽的悲凉,
“刘复要的,不是虚名,是这实实在在的江山!
朕?朕不过是他扫清寰宇路上,一棵懒得搭理的杂草罢了!”
杨彪长叹一声,这叹息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整个人又佝偻了几分:
“那……我们该如何自处?难道就坐困愁城,等着冻饿而死吗?如今宫里能吃的只有一丁点儿了。”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韩融痛苦的呻吟和炭火偶尔爆裂的噼啪声在回荡。
绝望如同殿外越积越厚的雪,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饥饿,这最原始的驱动力,最终战胜了恐惧和残存的尊严。
在韩融挨鞭子的第二天,当最后一点能充饥的、硬得像石头的杂粮饼被分食殆尽后,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这群曾经高高在上的“肉食者”做出了一个屈辱的决定——离开皇宫,去城里寻找食物。
刘协拒绝了同行的请求,他无法面对那种赤裸裸的蔑视。
杨彪、伏完,还有脸上裹着渗血布条、眼神空洞的韩融,在几个小黄门的搀扶下,如同逃难的流民,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出了那象征皇权的宫门。
曾经苟全在董卓、李傕、郭汜、吕布之流手下时,进出都要请求,经过允许之后才能进出,还要经过严格的盘查。
但如今,根本无人搭理。
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脸上,道路泥泞不堪,两旁是被战火摧残得只剩下断壁残垣的民居。
他们穿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破旧官袍,引来零星行人好奇的注视,那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们早已脆弱不堪的自尊上。
他们在冰冷的街道上徘徊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