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给老子耍花样!滚!赶紧滚!省得老子看着心烦!”
如同绝境中劈开一道缝隙的天光!
杨彪等人心中狂喜,几乎要晕厥过去,面上却依旧悲戚,叩头如捣蒜:
“谢将军开恩!谢将军开恩!”
郭汜冷哼一声,不再看他们,转身带着亲兵大步流星地走出殿门,留下满殿劫后余生、喜极而泣却又依旧笼罩在巨大不安中的君臣。
东归!
这渺茫到近乎绝望的路,竟在少年天子的泪水和老臣的悲泣中,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初平六年,
十二月初三,天光未明。
长安城东的霸城门,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沉重而缓慢地开启了一条缝隙。
没有旌旗仪仗,没有鼓乐喧天。
只有一股混杂着绝望、仓皇和一丝微弱希冀的人流,悄无声息地涌出这座巨大的囚笼。
队伍的核心,是几辆破旧不堪的牛车。
为首一辆,车辕断裂处用粗麻绳勉强捆绑着,拉车的老牛瘦骨嶙峋,皮毛肮脏打结,鼻孔喷着粗重的白气,慢腾腾地挪着步子。
车厢狭小,挂着打满补丁的粗麻布帘子,勉强遮挡风寒。
里面挤着少年天子刘协和年仅十二岁的伏寿皇后。
刘协紧紧抱着一个粗布包裹,里面是象征性的天子印玺,小脸煞白,眼神惊恐地透过帘子缝隙望着外面无边无际的黑暗。
伏寿依偎在他身边,小小的身体也在微微发抖,她头上那支唯一的金凤钗,在颠簸中微微颤动,是这绝望行程中唯一一点微弱的光泽。
紧随其后的是公卿百官的车驾,同样破败不堪。
杨彪、朱儁、韩融等老臣挤在一辆稍大的牛车上,随着车轮每一次碾过坑洼,都发出痛苦的呻吟。
更多人没有车坐,只能徒步。
他们穿着早已看不出颜色的官袍,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冰冷泥泞的官道上。
寒风如刀,卷起地上的尘土和雪沫,无情地抽打在他们的脸上、身上。
咳嗽声此起彼伏,如同破旧的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