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刘备,顿首百拜,泣血禀告蓟侯麾下:
奉钧命南下,图取河间,本欲效犬马之劳,为主公开疆拓土。
然贼将潘虎,冥顽凶狡,据乐成坚城负隅顽抗。
其城险固,守备森严,兼得袁逆余孽襄助,贼势猖獗。
臣不才,率部强攻数日,昼夜不息,将士用命,浴血搏杀。
奈何贼据地利,矢石如雨,金汁沸汤,凶顽异常。
我军虽奋勇,然……然伤亡枕藉,折损颇重。
云梯冲车,多为所毁;敢死之士,十不存一。
臣弟翼德,为贼冷箭所伤,深及股骨,几损一足……将士疲敝,粮秣将尽,士气低迷。
乐成不下,则河间难定,恐误主公经略冀州之大计。
臣……臣虽万死,亦难辞其咎!
然念及数千将士性命,念及主公托付之重,臣……臣万般无奈,斗胆泣血恳请:
伏望主公念臣等血战之苦,速发援兵!
若得精兵强将,携攻城利器相助,则乐成弹丸之城,指日可破!
河间既定,臣必肝脑涂地,为主公扫平前路!
临表涕零,不知所言。惟俯首待援,翘首以盼钧命!
刘备再拜顿首。”
写罢,刘备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颓然放下笔。
竹简上,
那“伤亡枕藉”、“折损颇重”、“翼德……深及股骨”、“粮秣将尽”、“俯首待援”……
等字眼,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带来阵阵屈辱的剧痛。
尤其是最后“俯首待援”四个字,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尊严。
他拿起竹简,仔细卷好,用细绳捆扎结实,交给关羽,声音低沉而疲惫:
“云长……选一得力心腹,骑快马……连夜送往蓟城大营……呈交公孙……蓟侯。”
他终究还是没有直接说出“公孙瓒”三字。
关羽接过这封沉甸甸、浸透着血泪与屈辱的求援信,
看着大哥那瞬间佝偻下去的背影,心中涌起无尽的酸楚与愤懑。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转身大步走出营帐。
帐内,只剩下刘备沉重的呼吸声和张飞因伤痛和愤怒发出的压抑低吼。
昏黄的油灯将刘备孤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投射在冰冷的帐壁上。
乐成城的方向,隐约还能传来守军挑衅的鼓噪声和零星的箭矢破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