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檀香的青烟飘过,一炷香已燃去三分之一。晾晒场死一般寂静,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越来越响,像催命的鼓点。百姓队伍中,某个人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女眷全部回避!”杨易安瞳孔猛缩。
百余名女眷慌慌张张地退到晾晒场边缘,裙摆扫过地面的沙沙声里。
杨易安目光如鹰隼般盯着剩下的男丁,突然扬声道:“石老爹,白发老将,让所有男丁脱衣验伤——后背没有旧鞭伤者,一律拿下!”
百姓队伍其中,有两人听到杨易安话后,偷偷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身上有刀疤。
海风突然转急,卷起晾晒场上的香灰簌簌飘落。杨易安话音刚落,石老爹便带领老兵们持朴刀上前,寒光闪闪的刀尖逼向男丁队伍。
男丁们顿时哗然,被掳的百姓哆嗦着扯开衣襟,脊背暴露在阳光下——有的布满渔网勒出的暗红血痕,有的留着礁石划伤的细疤,但是最多的是皮鞭抽打的交错鞭痕。唯有角落里两个汉子格外镇定:左边的马面汉敞着胸,右肩斜贯一道尺长刀疤,皮肉翻卷如利斧劈砍;右边的男子撩起后襟,后腰上横着道新月形刀疤,结痂处还渗着血丝。
身上有皮鞭印的百姓离开后,仍剩下十个身上无皮鞭印的男子,与两身上只有刀疤的男子。还要从最后十二人当中找出最后五水匪。
海风卷着香灰扑人面门,杨易安突然抽住马面汉的衣襟:“水匪鞭挞仆人时,惯用三股带铜环的皮鞭——真正的仆人后背该有三道平行血痕,而你们……”他指向那十个无鞭痕的男子,“连老茧都生在指节而非掌心,哪像常年打渔的人与普通庄稼人?”
海风呼呼大作,在衣外猎猎作响。
柳明月这时与苏小妹窃窃私语,似在讨论杨易安的方法。
杨易安突然欺身向前,一手住马面汉的衣襟,猛地一扯——撕裂声中,那人右肩的刀疤露出破绽:伤口边缘平滑如切,分明是新划的伪造伤。“水匪鞭挞仆人用三股铜环鞭,真伤该有三道平行血痕!”他手腕翻转,扣住马面汉肘间麻筋,对方惨叫着从靴筒里抽出蛇形匕首,刺向杨易安面门。旁边如杀神般的刽子手杨清,一手钳住马面汉手腕,铁手卯足劲一握,只听见“咔嚓”一声骨碎场。马面汉“啊”一声狼嚎,面容扭曲,手中匕首“当”一声坠地。
杨易安指尖叩击着木桌,目光如寒星扫过十人:商贾掌心多茧,工匠指节有疤,渔夫手掌该有渔网勒纹,庄稼人茧子在虎口你们指节凸起如铁。你们且伸出手来!
杨易安指尖叩击木桌的声响忽然顿住,海风卷着香灰掠过他鼻尖时,他突然抓起案上茶盏朝十人中左首第三人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