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混杂着铁锈和尘埃的气息,凝固在废弃居民楼的死寂空气里。窗外,最后一缕天光被吞没,浓重的黑暗彻底笼罩了这片废墟。房间里,那簇微弱的火苗成了唯一的光源,在破铝壶底跳跃不定,将四人扭曲晃动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蛰伏的鬼魅。
压缩饼干的碎屑噎在喉咙里,需要用力吞咽才能下去。王钊小口啜饮着碗里温吞的水,眼神依旧有些发直,仿佛还未从白日的惊魂中彻底回神。张浩仔细地擦拭着那根救命的钢筋,金属与布料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过分的安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老吴则再次摊开那本油布包裹的日志,就着昏暗的火光,手指一行行划过那些潦草的字迹,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陈凡肋下的伤口持续传来阵阵钝痛,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老吴。“除了等待,‘守夜人’就没有其他联络方式?或者应急的据点?”他的声音不高,却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老吴抬起头,火光在他浑浊的眼中跳动。“有。但十年了……大部分信号标都早已失效,或者被‘蝰蛇’拔除了。最近的几个应急点,要么在我们不可能折返的方向,要么……”他顿了顿,声音更沉,“就像那个中转站,成了怪物的巢穴。”
希望似乎再次被掐灭。张浩停下擦拭的动作,叹了口气。王钊也低下头,看着碗底浑浊的水影。
“设备呢?”陈凡追问,目光扫过老吴一直紧护着的背包,“你带出来的东西里,有没有能主动发出信号的?哪怕功率很小。”
老吴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权衡。片刻后,他缓缓放下日志,解下那个看起来沉甸甸的背包,从里面小心地取出几个用软布包裹的部件——那台老旧无线电的关键部分,以及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古怪、连接着几根可伸缩天线的装置。那装置看起来比无线电更精密,表面甚至有微弱的指示灯在极缓慢地闪烁,显示着它仍有残存的能量。
“这是‘守夜人’的便携式信标,能自动搜索并尝试连接特定的加密频段,主要是‘棱镜’的外围应答网络。”老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但它受损了,能量也快耗尽了。而且……主动发射信号风险很大,就像在黑夜里举火把,‘蝰蛇’的监听站很可能捕捉到。”
“捕捉到又如何?”陈凡的目光锐利起来,“我们现在困在这里,前路不明,和瞎子聋子没区别。‘钥匙’下落,‘蝰蛇’动向,‘摇篮’状态……我们需要情报,哪怕只有只言片语!被动等待,才是最大的风险。”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张浩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王钊也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
老吴看着陈凡,又看了看手中那台沉默的信标,最终咬了咬牙。“好!赌一把!但时间不能长,最多三十秒。而且需要相对开阔和高一点的地方,这里信号太差。”
“楼顶。”陈凡立刻道。
行动方案迅速敲定。张浩和王钊留在房间内警戒,注意楼下和周围的动静。陈凡忍着伤痛,陪老吴带着设备悄悄摸上楼顶。
通往天台的铁门被锈死了,老吴用工具撬了半天才弄开一条缝隙。两人侧身挤了出去。楼顶平台空旷而破败,积水洼反射着微弱的天光,冷风立刻扑面而来,带着雨后的寒意。
老吴快速找了一个相对干燥的角落,熟练地架设设备,连接天线,将那台小型信标放在中央。他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陈凡,手指悬在一个小小的按钮上。
陈凡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周围漆黑一片的废墟轮廓,手无声地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
老吴猛地按下了按钮!
信标上的指示灯骤然变成急促的红色闪烁,发出一种几乎听不见的高频嗡鸣。一根纤细的天线微微震颤着,向无形的夜空发送着加密的脉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