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份信访信。
信是用那种最便宜的横格信纸写的,写信人叫李建国,是原省纺织印染厂的退休车间主任。信的内容很长,颠三倒四,充满了情绪化的表达。但核心诉求很明确:他们这批退休工人的养老金和医药费报销,在工厂破产改制后,就成了一笔糊涂账。地方社保局和接手工厂的新公司互相踢皮球,官司打了好几年,官样文章收了一抽屉,问题却始终得不到解决。
江澈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这是一个典型的历史遗留问题,一滩标准的烂泥。牵扯到国企改制的阵痛、地方财政的困境、以及新旧政策的衔接漏洞。
这里面的每一个环节,都是一个死结。
难怪五六年都没人能啃下来。谁碰谁倒霉。
江澈叹了口气,继续往下翻。他需要先对整个案情有个大概的了解。
翻着翻着,他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一张小小的、对折起来的便签纸,从一沓厚厚的法院判决书复印件中,悄无声息地滑落了出来,掉在他的手边。
这张便签纸的纸质和颜色,与档案袋里所有材料都格格不入。它很新,像是被人夹进去没多久。
江澈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他警惕地抬头看了一眼四周,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没人注意他。
他伸出手,将那张便签纸捏了起来,缓缓展开。
纸上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只有一行用蓝色圆珠笔写的字。
字迹很潦草,甚至有些颤抖,像是写字的人在极度紧张和恐惧的状态下写下的。
“别查了,水太深,会淹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