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室的门在身后重重关上,落锁的声音清脆得像骨头断裂。
昏黄的白炽灯悬在天花板中央,光线无力地铺洒下来,将桌椅的影子在地上拖拽得又黑又长。空气里混杂着劣质香烟的焦油味和一股若有若无的汗酸,钻进鼻腔,让人胸口发闷。
刘伟明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锃亮的皮鞋尖一下下地点着陈默的肩膀,姿态悠闲,眼神却像是在欣赏案板上的一块死肉。他吐出的烟雾,在陈默眼前缭绕不散,模糊了他那张因为得意而略显扭曲的脸。
“小子,现在,没有豹哥了,也没有林小姐了。”
“咱们来好好算算账。”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在这间密闭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走廊尽头那个元青花,仿的,市价也得八十万。你打算怎么赔?”
“还有,老子这条裤子,阿玛尼的,一万二,被你的鼻涕眼泪弄脏了,你说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刘伟明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俯下身,凑到陈默耳边,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老子今天在豹哥面前丢的脸,你打算怎么赔给我?”
陈默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体还在轻微地发抖,他抬起头,那张红肿的脸上满是惊恐,眼神涣散,像是彻底被吓傻了。
“主……主管……我赔……我赔……”他声音哆嗦着,带着浓重的哭腔,“我……我回老家,我把我们家那三头大肥猪卖了……还有那头刚下崽的老母牛……都卖了!我爹给我攒的娶媳妇的钱,我也拿来……求您……求您饶了我吧……”
这番话,充满了乡下人最质朴的算计和绝望,听得旁边两个保安都撇了撇嘴,眼神里满是不屑。
“猪?牛?”刘伟明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直起身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他妈当这是你们村口菜市场呢?你那几头破猪烂牛,够给老子这条裤子干洗的吗?”
笑声戛然而止。
刘伟明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他猛地抬脚,狠狠一脚踹在陈默的肚子上。
“砰”的一声闷响。
陈默整个人像只被煮熟的虾米,猛地弓起身子,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失声,只能张着嘴,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胃里翻江倒海,一股酸水直冲喉咙。
“装!你他妈再给老子装!”
刘伟明一脚踹出,心头的恶气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丢掉烟头,上前两步,对着蜷缩在地上的陈默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拳头和皮鞋落在身体上的声音,沉闷而压抑。
“让你他妈给老子丢人!”
“让你他妈手脚不干净!”
“一个乡下来的穷逼,还敢对林小姐动心思?你配吗?”
刘伟明一边打一边骂,他带来的两个保安就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没有丝毫要阻拦的意思。在金碧辉煌,这种事情并不少见。一个不长眼的服务员,得罪了主管,被打个半死再扔出去,是再正常不过的流程。
剧烈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肋骨像是要断了,脑袋嗡嗡作响。陈默死死咬着牙,将呻吟和惨叫吞回肚子里,只是任由身体随着对方的力道在地上翻滚,尽可能地护住头部和要害。
他的脸埋在冰冷的地面上,感受着灰尘的粗糙颗粒感。
然而,在这具看似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躯体之内,他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冷静。
【刘伟明,对您仇怨值:650(虐杀之念,不弄残你难消心头之恨)】
【受到恶意攻击,仇怨值+10】
【受到恶意攻击,仇怨值+15】
……
脑海中,人情账本上的数值在疯狂跳动。但陈默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些不断增长的仇怨上。
他在忍耐,也在计算。
这一脚,是为了那条阿玛尼的裤子。
这一拳,是为了他在王豹面前丢掉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