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袖里那封南京的书信,忽然觉得,这趟路,恐怕没那么好走。
三日后,范文程揣着折稿,特意拉上三位汉八旗老臣一同进宫。
这三位老臣都是跟着佟家起家,却又怕佟家独大的中间派。
进殿时,老臣们故意落后半步,把奏请的风头让给范文程,既显尊重,又留了“不独担责”的余地。
折稿里“冯铨仅赴南京探路,不参与议和核心条款拟定”那行字,范文程念得格外重。
他眼角余光扫过顺治身后侍立的太监,知道这话不出半日就会传到佟图赖耳中。
佟府书房里,佟图赖指尖捻着紫檀佛珠,每转一圈都停在佛头处磨两磨。
回报的管家垂手站着,连呼吸都放轻。
“不碰议和章程,不动屯田粮饷”,这两句话在佟图赖心里转了三圈。
他忽然嗤笑一声:冯铨不过是想借探路逃去南京,犯不着为这点事拦着,落个“阻扰议和”的骂名。
传出去,倒显得佟家容不下一个想逃命的文官。
他挥挥手,佛珠串在腕间撞出轻响:“告诉军机处,佟家没意见。”
蒙八旗的将领们在营里合计时,科尔沁旗的台吉把茶碗往桌上一墩:“早该有人去摸底!上次跟夏军谈互市,连对方粮价都摸不清,还不是被压着让步?”
这话戳中了众人心事。
蒙八旗粮饷靠清廷拨,却总被佟家卡脖子,若议和时连夏军底线都不知,只会更被动。
几个将领交换个眼神,最后拍板:“默认了,但得让冯铨把夏军骑兵配置查清楚。咱们的马队,不能再吃上次的亏。”
满、汉、蒙三方都松了口,顺治帝靠在龙椅上,咳着让太监拟旨:“准冯铨出使,着军机处派两个笔帖式随行。”
这两个笔帖式明着是帮衬,实则是盯着冯铨。
他心里清楚,这是借冯铨的探路,先稳住各方,再找机会拆佟家的粮饷把持。
范文程把“探路章程”递到冯铨手里时,指节攥得发白,还特意抓住冯铨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