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一声清脆的铜锣响彻工地,是午饭的号令。

热火朝天的工地上,劳作的人们纷纷直起腰,捶了捶酸胀的后背,脸上却不见疲色,反而洋溢着一种踏实的喜悦。他们擦去额头的汗水,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用汗水换来的工分券,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地走向不远处临时搭建起的巨大饭棚。

饭棚里早已香气四溢。一口口大锅热气腾腾,白花花的大米饭堆得像小山,另一边是炖得烂熟的萝卜,上面还飘着一层诱人的油花。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单独开灶的一口小锅,里面咕嘟咕嘟地熬着肉汤,浓郁的香气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孔里。

“老李,你今天得了几分?我砌了三尺墙,拿了九分,换一碗干饭,再来一大勺菜,还能剩两分给婆娘孩子换个馒头!”

“我可比不上你,就挖了一上午土,得了五分,正好换一碗带菜的饱饭!”

百姓们兴奋地盘算着,队伍排得井然有序。

就在这时,王麻子领着他那帮兄弟,吊儿郎当地晃了过来。他们无视长长的队伍,径直走向最前面,那副模样,仿佛这饭棚是他们家开的。

负责维持秩序和打饭的,是几个腰板挺得笔直的戚家军士兵。他们面无表情,眼神锐利,身上那股子从战场上带下来的煞气,让周围的喧闹都低了几分。

王麻子走到一个士兵面前,将自己的破碗往前一递,下巴一扬:“先给爷几个盛上,要肉最多的。”

那士兵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冷得像冰碴子:“工分券。”

“什么玩意儿?”王麻子掏了掏耳朵,仿佛没听清。

“凭券打饭,殿下的规矩。”士兵重复了一遍,言简意赅。

王麻子的一个跟班赶紧从怀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券递了过去,那是他们上午装模作样挥了几下锄头换来的,加起来也不过三五分。

士兵接过券,看了一眼,随即用饭勺指了指最角落里一口几乎看不到米粒的锅,那锅里的汤清得能照出人影。“你们的工分,只够喝那个。”

王麻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鼻子差点没气歪。那锅里所谓的“粥”,不过是几粒米在热水里游荡,和刷锅水没什么两样。再看看旁边人碗里堆得冒尖的米饭和菜,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你他娘的耍老子!”王麻子勃然大怒,伸手就要去抢士兵手里的饭勺,“老子今天就要吃肉!我看谁敢拦!”

他快,士兵更快。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士兵手中的枪托毫不留情地顶在了王麻子的肚子上。王麻子疼得脸都绿了,像只被煮熟的大虾一样弓下身子,后面的话全都憋回了肚子里。

“在这里,殿下的规矩,就是天。”士兵冷冷地说道,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王麻子的怒火。他缓过劲来,捂着肚子连连后退,指着那士兵,对周围的百姓声嘶力竭地吼道:“大伙都看看!都看看!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凭什么他们吃香的喝辣的,就让我们兄弟喝清汤?不公!这不公平!”

他想煽动众人,像过去一样,只要他一带头闹起来,官府为了息事宁人,总会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