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雅事方知规矩碎,微澜已见暗流深

我坐在廊下,那针线是再也做不进去了。

柳堤上的动静,虽未亲见,但通过小丫头们七嘴八舌、活灵活现的学舌,竟比亲眼瞧着还要清晰几分。

那夏婆子正因柳条被折而心疼肝颤,无处发泄,听得莺儿轻飘飘一句“都是小燕子摘的,烦我编的”,犹如得了圣旨,顿时将那点对薛家丫鬟的忌惮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在自家侄女面前耍威风的狠厉。

她当即倚老卖老,抄起手中的拄杖,没头没脑地就向春燕身上击打过去,口中骂道:“你个作死的小蹄子!我说着你,你还敢和我犟嘴顶舌!你妈在家恨得牙根痒痒,正要撕你的肉吃呢!你倒跑来我这里,梆子似的硬顶!”

春燕平白挨了打,又是羞愧,又是着急,委屈得“哇”一声哭出来,边躲边道:“莺儿姐姐不过是句顽笑话,你老人家怎么就当真下死手打我!我妈凭什么恨我?我又没烧糊了洗脸水,有什么了不得的不是,要你们这样轮番来作践!”

莺儿本是顺口推诿,见那婆子竟动了真格,打起人来,也觉有些过了,忙上前拉住那婆子的胳膊,脸上堆起惯有的、温和的笑意,劝道:“好姑妈,快别打了。原是我一句顽话,你怎么就认了真?你若因我这顽话打了她,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谁知那夏婆子正在气头上,又是个愚顽不化的,见莺儿来拉,反倒觉得是碍了她管教自家孩子,将胳膊一甩,混不讲理地道:“莺儿姑娘,这是我们的家事,你虽是个有体面的,也不好来管我教训孩子!难道因为姑娘你在这里站着,就不许我管了不成?”

这话已是十分蠢笨无礼。莺儿何曾受过一个婆子这般抢白?

她素日在宝姑娘跟前,连奶奶、太太们也都客气三分。

只见她那张俏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是气的,也是恼的。

她当即松了手,冷笑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声音也冷了下来:“好,好!你老人家要管,自然是随时管得。偏生我说了一句顽话,你就立刻管起来了!既如此,我也不讨这个没趣,你老自管好好管去!”

说着,竟真的转身坐回那山石上,拿起未编完的柳篮子,赌气似的继续编弄起来,竟是一副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姿态。

我听到这里,心下不禁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