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下达,梁山整座大寨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瞬间开动。
金铁交鸣,马蹄声碎,各部兵马依令调动,井然有序。
当大军开出金沙滩,即将启程时,一幕景象让所有铁汉都为之动容。
以王老太公为首,原西溪村的父老乡亲们,早已默默守在道旁。
他们没有呼喊,只是将连夜蒸好的炊饼,装满的清水葫芦,一言不发地塞到每一个熟悉的子弟兵手中。
王老太公颤巍巍地走到刘备马前,苍老的手紧紧握住缰绳,老泪纵横。
“头领…是尧儿这孩子没有福气,你莫要伤心,这些孩子就托付给你了,定要…定要带他们回家啊!”
他身后,那些看着李尧长大的婶娘们低声啜泣起来。
这哭声,比任何战鼓都更催动人心。
刘备于马上深深一揖,所有话语都哽在喉中,最终只化为一个坚定的眼神。
他猛一挥手,大军在悲壮而沉默的气氛中,踏上了征途。
……
与此同时,淮西,王庆宫殿。
此处原是前朝节度使府,如今被王庆营建得雕梁画栋,奢靡中透着一股草莽的霸气。
“方腊狗贼!安敢欺我!”
只听一声怒喝如同惊雷,在殿中回荡。
宝座之上,王庆猛然起身,将手中把玩的羊脂玉杯狠狠摔在地上,顿成齑粉。
他身形魁梧,面容本是英武,却因长久的骄奢淫逸与此时的暴怒而显得狰狞。
江州要地被方腊抢先下手,让他如鲠在喉,感觉失了天大的颜面。
他凌厉的目光扫过麾下济济一堂的文武,最终定格在一人身上。
“杜壆!”
“末将在!”
但见一员威风凛凛的大将应声出列。
此人身高九尺,面如淡金,虬髯戟张,双眸开阖间精光四射,身披铁甲犹如金塔。
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尸山血海中杀出的磅礴气势便弥漫开来,竟让周遭喧哗为之一静。
“命你为西阵大都督,总领精兵两万,给本王拿下江州!朕,要叫天下人看看,这江淮之地,究竟谁主沉浮!”
“末将,领命!”
杜壆抱拳,眼中战意熊熊。
“大王,且慢!”
这时一个清越的声音从容传来,竟无半分惧色。
群臣循声望去,只见一文士缓步出列。
此人青衫纶巾,面容清癯,三绺长髯飘洒胸前。
最奇的是腰间悬着一柄装饰古朴的长剑,看似文士,步履间却流露出剑术宗师的沉稳。
正是王庆麾下第一智囊,被尊为金剑先生的李助。
“先生有何高见?”
王庆对李助颇为敬重,强压怒火问道。
李助从容不迫,向杜壆微一颔首,随即对王庆道:“大王,江州之事,某夜观天象,见将星陨落于东南,又见血光冲霄。此乃大凶大争之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光芒:“此时江州,非是宝地,实为炼狱。除方腊外,还有猛龙过江,我军若贸然卷入,恐成众矢之的。”
“哦?”
王庆眉头紧锁:“那依先生之见,该当如何?”
“当纠结江州本地英豪,假意结盟那过江之龙,共伐方腊。”
李助微微一笑,智珠在握。
“同时,请杜壆将军陈兵边境,坐观虎斗。待其两败俱伤,我军再以雷霆之势,尽收渔利。此方为万全之策。”
他转向殿外,朗声道:“为策万全,请水军都督危昭德将军,率我淮西水师战船百艘,沿江而下,以为杜壆将军声援,控扼水道!”
王庆听罢,抚掌大笑:“善!就依先生之计!”
李助与杜壆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番南下,既要夺城,更要立威。
梁山玄德含怒南下,淮西王庆遣将争锋。
三股足以搅动天下的洪流,即将在这长江之畔,轰然对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