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听闻,突然缓缓站了起来。他迈着颤巍巍的步伐,慢慢走过来,手指轻轻搭在苏晚带来的脉枕上 —— 那是太后今早刚刚诊过的脉案。一时间,整个御药房安静得只能听见微微的呼吸声和王太医手指下脉搏跳动的微弱声响。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王太医缓缓直起腰,他的白胡子轻轻抖了抖,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与认可:“确实... 胃气回升,寒象大减。”
“这...” 陆院判的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袖中那封密信,晋州藩王的火漆印硬硬地硌着他的手腕,提醒着他背后不可告人的秘密。信里明确写着 “苏晚若查赈灾粮,你我都活不成”,可此刻满屋子的太医都紧紧盯着他,就连向来最为保守的王太医都已经松口,认可了苏晚的医术。
“各位大人若还是不信,不妨随晚一同去太医院药库。” 苏晚镇定地将穴位图卷好,目光从容地扫过众人,“晚可以现场用陈艾和蕲艾煎药,让各位亲自闻闻气味,尝尝药汁 —— 到底是老祖宗的规矩重要,还是切实治好病更为重要?”
御药房里安静得近乎死寂,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只能听见铜漏滴水的声音,那单调的滴答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敲击在众人的心上。
不知是谁先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接着几个年轻太医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她说的好像确实有道理...”
“够了!” 陆院判突然猛地拍案,这突如其来的声响震得药罐叮当直响,在这安静的御药房里,如同一声炸雷,“你不过是个区区民间医女,有什么资格来教太医院做事?” 他转身看向门口,脸上露出一丝决绝与慌乱,“太后若问起,本院判自会...”
“陆大人这是要抗旨?”
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如同银铃般在御药房内回荡。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春桃正小心翼翼地扶着太后站在逆光之中,太后头上的珠翠在鬓边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宛如点点繁星。
陆院判看到太后的瞬间,膝盖一软,差点直接栽倒在地 —— 他竟然完全没有听见太后步辇的声音!
“哀家问你,” 太后拄着龙头拐杖,目光如两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射向陆院判,“苏医女治好了哀家的腿,你却反倒说她离经叛道?” 她缓缓转向苏晚,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温和,带着一丝欣慰的笑意,“哀家要封你做御医顾问,虽无品级,却能随时入宫。”
“太后!” 陆院判踉跄着向前,“噗通” 一声跪了下来,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与不甘,“太医院百年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太后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语气坚定而威严,“哀家这把老骨头都能在苏医女的医治下渐渐好转,规矩为何就不能改?” 她又对苏晚笑了笑,眼神中满是信任与期许,“明日开始,你就在御药房当值,有什么需要的药材,尽管找春桃拿牌子。”
苏晚听到这话,赶忙跪下叩首,掌心紧紧握着太后赏赐的金簪,金簪硌得她手心生疼,但此刻她的心思全然不在这疼痛上。她微微抬头的瞬间,瞥见陆院判攥紧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之色 —— 她知道,那袖中密信的火漆,怕是要被他捏碎了。
暮色如潮水般渐渐漫进御花园,将整个花园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影之中。春桃突然轻轻拽了拽苏晚的衣袖,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她压低声音,目光迅速扫过假山后晃过的宫装衣角,“苏医女,” 她凑近苏晚,声音轻得如同游丝,“方才打扫偏殿时,我在砖缝里捡到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