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外的青石板,被清晨的露水浸得闪闪发亮,就像铺上了一层细碎的银箔。苏晚跟着顾昭,登上了东宫派来的马车。她一动,袖子里的银针碰着药囊,发出一阵细碎的声响,好似在演奏着一曲轻微的乐章。
她伸手摸了摸腰间挂着的铜铃,那是母亲昨夜连夜串起来给她的,还念叨着说这铜铃能驱赶病邪。车帘外面,顾昭身上玄色的披风被风轻轻掀起一角,露出了他腰间那柄从不离身的乌鞘剑。剑穗上的红珊瑚在晨光的照耀下,泛出温暖的光泽,就像冬日里的一团小火苗。
“到了。” 顾昭的声音透过车帘传了进来。
苏晚伸手掀开帘子,一下子就撞进了一片明黄琉璃瓦散发的光晕之中。那琉璃瓦在阳光的映照下,璀璨夺目,晃得人眼睛都有些花了。
东宫前殿的朱漆门半掩着,两个小太监垂着手,毕恭毕敬地站在台阶下面。看到苏晚下了车,其中一个扯着尖细的嗓子说道:“苏大夫,请随奴才这边来。”
走进内殿,炭盆烧得正旺,红彤彤的炭火映得整个屋子暖烘烘的,可即便如此,空气中还是隐隐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
苏晚刚一跨进门槛,就瞧见软榻上的人影动了动。太子靠在锦枕上,苍白的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手指紧紧捏着帕子,指节都泛出青白之色。
“孤自幼吃了无数的药,” 太子说话带着急促的喘息,眼尾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泪,“你真的能治好孤的病?”
苏晚向前走了两步,看到太子脖颈处的青筋随着呼吸一下一下地跳动,她立刻想起昨夜在医馆仔细查阅的《千金方》里,关于 “肺胀” 病症的记载。
她轻轻在脚踏上跪坐下来,伸出指尖搭在太子的手腕上,一边感受着脉象,一边说道:“殿下的脉象沉而且紧,舌苔白滑,这是肺络受了寒,寒饮潜伏在肺里的症状。之前太医院只是单纯用温药来驱赶寒邪,却忽略了寒邪长时间积累,需要温阳和理气同时进行。”
太子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温阳驱寒?孤喝的参茸汤还少吗?”
“不是单纯用药就能解决的。” 苏晚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医箱,取出用绢布精心包着的银针。每根针尾都刻着一个极小的 “晚” 字,这可是她特意让铁匠按照现代针灸针改良的,比普通的医针细了三分呢。
她拿起银针,蘸了蘸随身携带的烧酒,仔细地擦拭着针身,说道:“需要用针来引导气机,用艾草来温暖经络,再配上调理气血的方子。”
“银针?” 太子盯着那一排银亮的针,喉结动了动,神色有些紧张,“会很疼吗?”
“殿下放心。” 不知何时,顾昭已经站到了榻边,他的手虚虚地护在苏晚身侧,仿佛一道坚实的屏障,“苏姑娘治过战场上的刀伤箭伤,手法特别稳。”
苏晚抬起头,正好对上顾昭那如同深潭一般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信任。那抹信任就像一把火,一下子烧得她心尖发烫,也让她更加坚定了治好太子的决心。
她转过头看向太子,指尖轻轻点在他的后背,温柔地说道:“需要选取定喘、肺俞、膏肓这三个穴位。殿下趴着方便些,您看可以吗?”
太子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侧过身趴了下去。
苏晚捏起一根针,小心翼翼地对准定喘穴,缓缓刺入。这个穴位在第七颈椎棘突下,旁开 0.5 寸的位置,按照现代医学的说法,正是缓解支气管痉挛的关键地方。
针刚刺入半分,她停了下来,用指腹轻轻地弹了弹针尾。见太子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并没有躲开,她这才继续慢慢地进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