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炭火噼啪作响,气氛却凝滞如冰。陈远与自称“灰隼”的汉子相对而坐,目光在空气中无声交锋。对方那带着草原风霜的粗粝面容,狡黠而警惕的眼神,以及那份敢于直接找上督理衙门的胆量,都让陈远难以立刻判断其真伪。
“价钱好说。”陈远打破了沉默,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但我要的消息,必须值这个价。你刚才说,磨牙的石头从哪里来,怎么运过去……我想知道的,正是这个。”
灰隼嘿嘿一笑,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大人是明白人。那些瓦剌人,还有他们联系的几个小部落,最近确实在鼓捣些危险玩意儿。东西嘛,一部分是从榷场零碎买的,还有一部分……是从南边来的。”
“南边?”陈远眼神一凝。
“对,山西,甚至更南。”灰隼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有条线,一直没断过。以前是永嘉侯,后来是张诚,现在嘛……嘿嘿,树倒猢狲散,但总有些猢狲想自己找食吃。”
这话如同惊雷,印证了陈远一直以来的猜测——冯胜、张诚倒台后,军械走私的网络并未完全根除,而是化整为零,以更隐蔽的方式继续运作!而且,源头可能直指内地!
“这条线,怎么走?经手人是谁?”陈远追问。
灰隼却往后一靠,摇了摇头:“大人,这可就涉及到具体的人和路了。光凭几句话,可换不来真金白银。”
他在待价而沽,或者说,他在试探陈远的底线和诚意。
陈远心念电转。此人若真是“灰隼”,其价值巨大,不仅能挖出草原上的阴谋,甚至可能顺藤摸瓜,揪出内地残余的走私网络。但若是个冒牌货,或者干脆就是对手派来误导视线的棋子,那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他权衡之际,书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毛骧去而复返,脸色异常凝重,他看了一眼屋内的灰隼,欲言又止。
陈远对灰隼道:“阁下稍坐,我去去就来。”
他起身与毛骧走到外间。毛骧立刻低声道:“伯爷,跟踪马车的人回来了!那两辆车根本没去草原,而是在城外三十里的黑风峪绕了一圈,卸下几口空箱子后,又原路返回了大同,现在……现在正往福缘客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