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日里只埋首于典籍礼仪,对市井间的新鲜玩意儿向来不感兴趣,更何况那报纸昨日才刚面世,知晓的人本就不多,文官里更是没几个人特意去买来看。他自然不知道,那小小的一张纸,已经把他的家事抖搂得人尽皆知。
王主事见他是真不知道,脸上露出几分不忍,又有些幸灾乐祸,压低声音道:“是……是皇淮王殿下新办的报纸,上面……上面写了些事……”
话还没说完,太监尖细的唱喏声响起:“陛下驾临——百官入朝——”
众人连忙整肃衣冠,跪地行礼。储可求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跟着跪下,可心里的疑团却像野草似的疯长。那报纸上到底写了什么?为何这些人看他的眼神如此古怪?
他偷偷抬眼,瞥见御座上的洪武大帝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眼神里的戏谑,比刚才那些武将还要明显。储可求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梁骨爬了上来,让他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朝,怕是不好上了。他低着头,脑子里乱糟糟的,全然没了刚才那份自得,只剩下满肚子的惊疑和不安。而远处的角落里,几个淮西武将还在偷偷用眼神交流,嘴角挂着看好戏的笑——储可求还不知道,他这顶“绿帽子”,已经成了今日朝堂上最大的悬念。
朝会的鼓点一声声敲在储可求心上,他随着百官跪拜,膝盖触地时竟有些发虚。刚才洪武大帝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还在眼前晃,让他如芒在背,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好不容易磕完头,起身时他下意识地往御座侧下方瞥了一眼——那里是太子朱标的位置。
不承想,太子朱标恰好也正望着他。
四目相对的瞬间,储可求心里一紧,忙想低下头,却见太子眼中并无半分戏谑,反倒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悯,像是在看一个困在迷局里的人。那目光很轻,却像一汪温水,漫过他紧绷的神经,让他莫名松了口气,又生出更多的惶恐。
太子是出了名的仁厚,素来体恤臣下。他此刻这眼神……难不成,连太子都知道了些什么?